日色西沉,她趁未完全黑赶回学校。
何远洲送她下楼,走到小区门口。
接触到日光的那一刻,他不太适应,想要抬手遮挡,郑轻轻预判了这一举动,拉着他的胳膊,口吻带着祈求:“多出来转转好吗,不要一个人闷在家里。畅畅她……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有意把畅畅两个字读得又轻又快,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
她不能在何远洲面前落泪的,只会使他想起伤心事。
“好。”他嗓音极其干涩,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嘱咐司机:“师傅,送到北城大学西南门口。”
不忘替她打开车门。
郑轻轻已经在后排落座,降下车窗,望着何远洲的背影,好似背负上沉重的枷锁,随时会崩然倒塌。
“师傅,麻烦您等我两分钟。”
她打开车门,朝他飞奔,从后面用力环住男人的腰。
“何远洲,一定一定,要在三十岁时候陪我拜年。”
他差点要忘了这个约定。
在郑轻轻热衷于过年早上五点便起床挨家挨户要核桃的时候,作为大姐大的她命令跟班何远洲:“二十岁、三十岁,你都要跟在我身后,负责装核桃,明白吗?”
他抬头,望着天边橘红色的落日,应了声:“好。”
回到学校,她给邵希臣也发了条信息。
两周后,何远洲与邵希臣约郑轻轻在楼下见面。
提出两人要出国留学。
邵希臣表达,如果毕业后进入集团工作,可以承包出国留学的一切费用,问郑轻轻是否愿意同行。
她说要回去考虑两天,何远洲送她到楼下,不少人见到他,仍旧是像碰见猫咪的耗子,加快脚步离开。
郑轻轻想替他说什么,被一把拉住。
“如果需要跟郑姨商量,我可以随时跟她联系。”他也明白她的处境,“不过还是要看你的意愿,轻轻,我们只去两年,节假日也会回国。”
何远洲用了处境两个字。
她回去后躺在床上,想了许久,电话打到家里,听着对面妈妈与弟弟心交力瘁的争吵声,忽然就决定不说出口了。
第二天,她给出回复,不一起出国。
很快,邵希臣与何远洲离开学校。
再回国,郑轻轻已经是人力资源部的正式员工,她看着邵希臣与何远洲从中层一步步掌握大权。
在邵希臣所持股份在股东中占第一时,郑轻轻也被提为人力资源组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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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明栀的生日派对,何远洲主动提出送她回家,众目睽睽,再拒绝显得太矫情,她在后排落座,一上车便闭眼。
何远洲只装看不见,问:“过年回家吗?”
她充耳不闻。
于是他又重复一遍。
还是没有动静。
第三次开口前,郑轻轻略带烦躁地回了句:“回回回!”
“一起?”他发出邀请,“我今年开车回去。”
郑轻轻笑了笑:“我跟你时间又不一定凑巧,你说是吧。”
“明明坐高铁飞机更方便,偏偏要开车,是为了在老家炫耀你新买的车有多豪华可以买他们在隔壁县城想买的一套房吗?”
她毫不留情地讽刺,何远洲照单全收,不紧不慢地回了句:“这辆车不是新买的,四年前就买了。”
郑轻轻忽然就想起来了。
当时她还争着抢着要成为第一个坐在副驾的人。她考驾照比较晚,没车时,如果何远洲不忙,都是他在接送她。
“你……”他从后视镜里望了一眼,别过头,问:“最近相亲还顺利吗?”
“超级无敌相当顺利。”郑轻轻精神抖擞,鼻孔都要朝天,“其中还有何姨介绍的呢,都是优质相亲男,要多帅有多帅,人品好三观正,工作体面。”
她说得太夸张,一听便知道是假的。
饶是如此,他眉间还是难掩的失落:“挺好。”
挺好你个头。
郑轻轻朝着他不加掩饰地狠狠翻了个白眼,拿过一旁的抱枕:“我睡了!”
何远洲没有出声。
郑轻轻回到家,辗转反侧,给明栀发信息,将两人相识以来的故事讲给她听。
明栀唏嘘不已,问:“轻轻姐,你们经历过这么多事,何特助肯定是喜欢你的,你要不向他表白试试?”
“怎么可能没表白呢。”她苦笑着回。
郑轻轻不会觉得由女生开口表白会丢人,在何远洲去法国的第二年,便被他拒绝了。
拒绝之后却还是会事无巨细地关心她,哪怕是发泄般地让他当人肉代购,从国外拉来几个行李箱,他也不会有丁点耐烦。
“他拒绝了?”明栀问。
“嗯。”
“理由呢?”
郑轻轻叹了口气。
理由是,他的档案上,始终是杀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