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扑面而来的风却是热的,还夹杂着树上的蝉鸣声,差点盖过了他们的说话声。他牵着狗站在那一边,她站在这一边。
纪月弯起嘴角,笑了一下,“不过,我工作太忙了。”
宋霁辉像是知道她会这么说,摸着吨吨的头,“试试吧,就一个月,下个月,它就要送去德国了。”
“啊,为什么?”
“工作犬退役,或者不适合工作时,都会回到培育家庭,度过余生。”他低下头,手轻轻抚摸起吨吨的耳朵,它张嘴打了个哈切,眯起眼睛,将整个脑袋头靠在他的腿上,“来摸摸它吗?”
纪月走过去,低下头,发现它原本眯着的眼睛,瞬间张开,那一双透亮又黝黑的眼珠,望向她。宋霁辉也松开了手中的牵引绳,它立刻向前走了一步,在她面前坐下,抬起右前爪,在空中,挠了挠。
她笑着,抬手摸上它的脑袋,手指插进它脖子上的毛发,吨吨是条灰色的边牧,脖子上有一片白毛,而身上,灰色的毛发中还夹杂着黑色,远看像一片片黑斑。她感觉到掌心里的毛发,又细又软,像绸缎那般顺滑,随后,便轻轻地抚摸起它的头。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抚摸它的时候,它也在抚摸自己,此刻,它随着自己的动作,将脑袋蹭在自己的手心里,一切,都像它在回应她的动作那般。
那一刻,纪月觉得,自己的情绪,真的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宋霁辉笑着看他们互动,看见她微微飘荡的裙摆,也看见她嘴角淡淡地笑容,“要不要试试?”
她还是摇摇头,“我太忙了。”说完,她将手收回来,看向他,“谢谢你,我觉得平静很多了。”
他没再坚持,点点头,“反正,这个月,吨吨还在国内,你可以周末去申市特殊儿童康复中心看它,它住在2楼的心理诊疗中心。”说完,他看向狗,“吨吨,过来。”
听到宋霁辉的话,它却没有动,而是抬头看向纪月,她也低头看它,对视的瞬间,纪月看到它的眼神和表情,仿佛在说,“我来了,你别不开心了。”就这次对视,纪月差点就动摇了,她微微定下心神,回了句,“好,我有空会去看它的。”
话音刚落,吨吨低下头,叼起了自己牵引绳,然后,扭头向宋霁辉走去,扭头的时候,它又看了眼纪月。
宋霁辉拿过它嘴里的牵引绳,轻声说了句,“goodboy。”,随后,又看向纪月,“出去走走吗?”
她依然下意识地拒绝,“不用了,我还有工作。”其实一下午,她就坐在那里发呆,坐了一下午。但是宋霁辉学心理学的,对她这种回避意识,再熟悉不过。
“今天,警察来找我了。”他笑着说,笑的有些无奈,“第一次,见到刑警。”
纪月“噢”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干笑了几声,最后,变成一句,“不好意思。”
“那出去走走吧,我和你说,警察问了什么。”
她想了想,最后点头应下。
徐汇滨江的沿岸,最外面是一堵防汛墙,墙后是开阔的绿地和一栋栋文化建筑,宋霁辉住在纪月这的时候,两个人经常吃完饭,就来江边散步。西岸美术馆的旁边,还有一个用木栅栏围起来的狗公园,他们俩有时就站在围栏外,边聊天,边看着里面一群群的大狗、小狗。
今天,多了一条狗,两个人很有默契地,自然而然地朝那边走去。
“其实,我在上周日的时候,见过你父亲。”
听到这句话时,纪月猛地抬起头,只一刹那,又把头低了下来,她瘪了瘪嘴角,“都过去的事了。”
宋霁辉紧抿着嘴唇,面色显得十分凝重,“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当时,他问我借钱,不过,我没借给他。”
正巧,马路对面,人行灯亮着红灯,他们在人行道上站定。
她看向他,嘴唇有些颤抖,“为什么?”
远处,绿地上小孩的欢笑声和宠物公园的狗吠声,混合在一起,人行道红灯倒数声音响起,10秒之后,路人纷纷从他们身边掠过,只有他们俩还站在原地。
他看着她的眼睛,左手下意识地攥紧牵引绳,“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的。”
她微微蹙眉,“我是问,为什么问你借钱。”
“我不知道,所以,我没借给他,对不起。”他垂下眼,声音也变得很沉重,“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没借给他,他才遭受到了不幸。”
绿灯闪了几下,又换成了红灯,吨吨也不着急,看看他,然后又看看她,最后,安安静静地蹲坐在那,目视前方。
过了会,纪月弯了下嘴角,“和你没关系,他的命是这样。”
宋霁辉空着的手,慢慢勾上她的小指,看到她没有拒绝,随后,握住她的手。
纪月回握了一下,“没事,真没事。”
红灯开始倒计时,倒计时声音结束,又变回了绿灯。
她放开握住的手,抬脚向马路对面走去,他牵着狗跟在后面。过了马路,就是徐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