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叶白汀指尖搭在桌上卷宗,“世子掌管侯府,是最熟悉里外事物的人,就没怀疑过,这一系列的事情的不正常?史学名和应溥心为什么死,我且不提,只说应玉同,为什么相隔这么多年,所有事情早已尘封,他突然要死?世子可有仔细想过,应玉同知道了什么,为什么知道,是谁让他知道的?”
对啊,有些秘密一直捂在最深最暗之处,别人不可能知晓,以应玉同的脑子,更不可能知道,为什么突然显出他来了?府里这几个人,谁最聪明,谁最不合群?
世子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蔡氏。
老二夫妻从头到尾就没合过群,一个笑面虎,一个心思细,从遥远的临青到了京城,竟然一点都不露怯,还没吃到亏,反而让他们很不舒服,他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老二会进京来,明明看性子和他娘一样,是不稀罕来的,为什么成亲之后,突然变了?
他不喜欢老二,可为了面子,为了侯府名声,他也不能把人往外推,只能一边养着,一边提防,中间的事……不提,老二已经死了很久了,谁还能这么聪明,引着老三找东西,撞到他手里?
只有蔡氏!
世子眯了眼,眸底掀起惊涛骇浪,满是阴森:“你故意的……你勾引我?”再一深想,“你根本就没有失忆,你是装的!”
不过也只瞬间,他就眼神变化,狠狠压制住了情绪,没再说话。
叶白汀便知道,世子这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漏东西了。
再看蔡氏,除了勾唇一笑,再没旁的表情。
叶白汀叹了口气。
本案最聪明的人,真就是蔡氏。应溥心死后,她悲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有些不对,整理心情,拉出头绪,走过所有四年前暴雨洪水冲刷过的地方,找到了痕迹——寿山石章子的磨痕。
这一点锦衣卫已经确定,仇疑青曾亲自过去查看,痕迹的确存在,推测和蔡氏相仿。
蔡氏知道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感觉一切并不简单,便开始在侯府查找秘密,丈夫死亡的真正推手。她可能摸到了一点秘密边缘,但她非常谨慎,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过于深入,否则很可能秘密没查清楚,自己先送了命,她还要为夫报仇,怎么可以轻易折在这里?
于是她往后退了一步,在不确定仇人是谁的情况下,准备设一个大大的局。
她知道男人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知道怎么回应会让他们兴奋,怎么回应会泼他们冷水,她恰到好处的周旋在老侯爷和世子父子之间,没有让任何人得逞的同时,还能借用他们的力量,反制应玉同。
只要心思用的巧一点,细一点,她可以引应玉同去任何地方,留下任何痕迹,发现任何可能的‘秘密’,好叫站在幕后的那个人……察觉到。
‘尘缘断’这种药,她早就准备好了,如遇万一,这就是她给自己备的后路,知道秘密的人必须死,那不知道呢,忘记了呢?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
她谨慎游离在远处,不去触碰‘秘密’本身,操纵应玉同,让凶手发现他,主动找上来……她需得找到一个最好的时机,也可以创造,比如这次的‘生辰宴’,应玉同所谓的‘木菊花计划’,是不是在她各种暗示引导之下搭建的?这个计划,是否在别人眼里并不是秘密,已经‘很不小心’的露了出来,让真凶知道了?所有人都在沉睡的宅子,空闲的暗道,多少合适的时机,凶手有什么理由不顺势而为?
“你的小衣并没有丢,是么?”叶白汀看着蔡氏,“申百户翻过你的院子,查过你的东西,你的东西只你自己收拾,过于私密的连小杏都不让碰,你说应玉同以‘偷到的小衣’相胁,逼你去他的书房,申百户查过,你院子里丢的,是一个洒扫婆子给儿媳置办,还未上过身的小衣。”
“连这个‘给儿媳置办’,都是借口,是你花了银子,买的,对么?”
房间安静,鸦雀无声,蔡氏站在厅堂之内,肩背挺直,垂着眼,一句话都没有辩驳。
凶手和秘密
蔡氏的沉默,带动了房间内所有人的表情变化。
卢氏一脸难以置信:“是你……杀了我丈夫?”
蔡氏没理她,眼皮抬都没抬一下,只静静看着叶白汀。
“不是她,”叶白汀道,“她只是利用应玉同,想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想确定害死应溥心的人是谁,再手刃仇人,并没有想杀应玉同,她只是,晚到了一步。”
蔡氏这次惊讶了,眼瞳微微睁大。
“尸检结果,应玉同鞋底有暗道的浮尘硬土,”叶白汀看着她,“你说那日家宴,你离开之后,应玉同追了过去,以‘小衣’要胁你去他的书房,这种事不可能光天化日,当着别人面说,他把你拉去了暗道,对么?”
蔡氏点了点头:“是,他将我拉去了暗道。”
“你们在暗道里发生了争执,对么?”叶白汀指了指申姜,“我们申百户搜证最是细腻,当日案发生对各院粗略排查,他发现了你院子里晾的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