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也都来随车,边走还边聊些有的没的,让她不舒畅到了极点。
小妾入门本不会张灯结綵放鞭炮的,没人知道凌馨就是被绑回了自己家,然后被绑上了花轿,然后这样绕了一个山头,再一路颠回原本就在左邻的村长奚家。
本来没有要铺张,可全村的共襄盛举,一时之间让奚家热闹非凡。
「虽然凌姑娘跟奚夫人面貌不相似,可身形和姿态却是一个模样……」
「嘘!这种事情说的得吗?听到人家耳里可作何感想?」
村子的人嗓门都大,连那声『嘘』也理所当然的听得一清二楚,这下凌馨可总算明白村长为什么对她存有这样的心思。
是睹物思人啊!凌馨就是那个物,让村长想起那个再也不能拥入怀中的佳人吧?
听说奚夫人样貌艷丽,我见犹怜,只要男人见了无不正衣冠捋髭鬚,女人见了无不羡慕长叹。虽然没见过样貌,但凌馨曾跟村长家女儿奚养凰照过面,那副面容哪有半点村长英气的模样,该是全传自母亲。
可奚夫人是否美艷,凌馨是否是个替代物,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要沛儿回来。
沛儿能回来,以后要逃要反抗都还好说,现在屈服不过是权宜之计。
不过是妾,用不着拜天地。
可宴席时主母也应当出席,村民们莫不引颈期盼这奚夫人可以再次降临,让人一瞻那仙姿面貌,但一直到最后,还是让眾人大失所望。
奚夫人竟然病弱到丈夫娶妾都漠不关心了吗?村民猜到这份心思,各个面面相覷,然后试图转移话题。
「有了个妾也好,生个男孩来传香火,不然现在不死拳没有传人,之后村长之位还不是给汾家坐去。」有个好事的长舌妇说了,剎那间全场寂静无声。
汾家也有派人来宴席的,正是儿子汾璱慷。就算他长的显眼,可村里人在酣畅之馀又听不见他出声,就这样忘了他的存在。
眾人听言纷纷望向汾璱慷,可他只是神色淡淡举杯,一口乾下,而村人纷纷还礼后,各个自我安慰这个总是置身事外的汾家儿子,说不定刚刚什么也没有听见。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回村长着急要娶,不仅是要给孤身一人的异乡人一个强而有力的依靠,子嗣也是危急的。不久女儿奚养凰足岁就要嫁,到时若奚家没有一个子嗣,最终村长之位就是汾家独大。
表面上嘛!奚汾两家交好是两方都有利益,可说不定奚养凰只是去监视汾家动向的棋子呢?
这私底下暗潮汹涌的角力,村民是最八卦关心的,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有趣呢?只是他们不管怎样也猜不透上位者在想什么的。
村长脸上不见喜色。
他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喜欢惺惺作态。
穿着大红喜服,他两手各扣着一罈酒,稀哩呼嚕的就大口大口往嘴里灌,脸上分不清楚是热汗淋漓,还是被酒沾湿。很快就满面酡红,跌跌撞撞的往洞房走去。
村民本来是想闹洞房的,但看到那鬱鬱神情便什么也不想了。
有饭菜酒肉吃的时候就要尽量吃才行,昏红烛光下,村民笑声不断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娘,爹今天娶亲了。」
不同于主殿的热闹,奚养凰来到母亲的房前敲了敲门,却没人来应。
大红灯笼下,身穿白衣的女孩看来格外瘦弱娇小,她缓缓坐在门阶下,脸色如常掛着浓浓愁绪,可对不能入门或无人应门这件事情,早就不以为意。
分明房内是有声响的,娘也是在的,可她就是不愿意见女儿,也不愿意动弹一步。
奚夫人的一生,好像在儿子离开的那一剎那就停住了那样。
「娘,我和爹都没有把你忘了。只是人生还要继续走下去不是吗?」卑微而柔软的声音哀求着,其中饱含了多少孺慕之意,恐怕无人看不出。
「娘,求求您了……您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还有我呢!女儿也很想您的……」奚养凰声音里带着哽咽。
对于父亲娶亲这件事情,奚养凰心情很复杂,说不上好坏。
想与母亲说说心事,可如常的被拒之门外。
这里明明是她生长的家,却好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处。
她倒是羡慕着那个异乡人母女,她们只要在一起,到哪里都是温暖的家。
可她呢?她的双亲分明就在咫尺,却远如天涯。
她分明就在娘亲门外,却永远看不见摸不着。
房内传来瓷器摔破的声音,连续不断。
这也没有让奚养凰意外,娘亲现在才将她赶走,她已经很感恩了。
擦擦泪水,她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孤孤单单的,只有影子与她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