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不该这样的,他配不上她的。
方知远觉得冷风吹得他眼眶有些湿润,正要低头埋进围巾里,他听到了脚步声。
“姐?”
走过来的人影却不是。
“方知远对吧?”
江婷睿特地翘了最后一节马原,提前来到东门,就是想堵到她的证言。
那天宿舍里她口不择言,用她弟弟来攻击方知悠,却到最后也没听到她一句恶语相向。她在方知悠离开宿舍后有些后悔,再加上室友冷淡不深究的态度,让她意识到自己空口无凭的指控根本没人相信,反而落得自己变态的形象。
于是她主动收拾了宿舍,还把方知悠的床单被褥送去清洗——她自己都很少去那家收费昂贵的洗衣房,并且在晚上方知悠回来时主动道了歉示好。但就在她觉得很快就能消除这不光彩的龃龉时,毫无征兆地,方知悠搬出了宿舍。
这下子几乎就钉死了她欺负温柔可人的大美女的罪名,她知道女生里私下会怎么讨论学院里的事,更明白比起她的歇斯底里,方知悠的沉默不语更是让她形象全无。大家表面上还维持着点头招呼的友好,但上课时已经不会再有女孩子问她旁边还有没有人了,甚至就连在团委组织部,她这个挂名的副部长的存在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而就在一节课之前,当她踏着铃声走进教室的后门时,她甚至收到了一个明显空出的位子的拒绝。
江婷睿自认不是一个恶毒的人,但事态的发展已经容不得她善良,她要找出自己不是平白无故污蔑的证据。她没有偷拍的本事和胆子,但和一个内向少年对峙的能力还是有的,就凭他姐姐那股小白花的劲儿,她弟弟也不会太强。
“在等你姐?”
方知远隐约想不起眼前人是谁,姐姐的朋友?社团的同事?还是…室友?他没来得及回应第一个问题,就听见眼前逼问式的问题追加。
“你们在哪住啊?这周边一间屋子也不会太便宜吧?”
方知远开始意识到眼前人或许来者不善,而这怒气显然是冲着姐姐。
“周边的房租我和姐姐负担得起,不劳您费心。”他带了点警惕,只提供模糊的回答。
“你和你姐?你也在那住嘛?”江婷睿放柔了自己的语调,感觉到自己刚才可能操之过急。
方知远微愣,她知道些什么,似乎在确认些什么。他想到曾经也面对过另外一个女孩子的对峙,吴艺瑾的善良给他留了尊严,眼前的女孩子却明显不是出于相同的目的。
“请问您是?”他隐约感受到姐姐搬出宿舍和她有关。
江婷睿攥紧衣兜里的手机,录音已经开启,她没有回头路了。
“你知道你姐对你那种病态的执迷吧,你们住在一起是吧,我知道的,我见过的”,她信步上前,握住少年的车把,不让他退后一步。只需要他含混的一句嗯,他就完了。
方知远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趋近疯狂的女生,头脑里混杂成一片,她这些话,对姐姐也说过吗。所以姐姐那天,也是经历了这样的逼问和羞辱吗。那她为什么还要再进一步呢,她难道不会为此感到害怕吗。
江婷睿看清了少年瘦得快要脱相的清俊的脸,在记忆中比对起他曾经的样子,觉得眼前的少年似乎在一年半的时间里飞快地枯萎凋朽。她心底里的恶意突然散了。算了,方知悠可能还没意识到,但她的执迷最终一定会导向她弟弟的崩溃,乃至死亡,那个时候,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我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方知远看着女生恶狠狠地离开,才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右脚踝部的冷意上泛,似乎要把他的腿脚斩为两段。他从车子上下来,看着后座上绑着的小垫子,突然想到他搬出宿舍时发生的另一件事。
那时候他明明自己可以拿完所有东西的,金大钺却非要帮他提着一个袋子,走下楼梯的漫长时间里两人都没说话,直到来到车子前,看着他把东西绑在后座上,金大钺才开口。
“远哥,有些事不能当着他们两个说”,他记得那时金大钺似乎一直盯着链条,“我知道你一向是个聪明人,做决定的时候也一样,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权衡一下。”
他在宿舍里说的理由是亲戚的儿子要高考,家里希望他能够辅导学习,正好空出的有房间,索性就住在他们家里。他当时以为金大钺说的是这件事,回应的也是会好好平衡专业学习和兼职。
但现在看来,他自以为将罪孽掩藏得很好的表象根本早就千疮百孔,像是建在沙洲上的楼阁,早已脆弱得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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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姐姐肯定能意识到的,只是她会选择性地忽略(就像弟弟忽略掉姐姐的疯狂而怪罪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