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芄听懂了,所以她和武垣的关系……并不是传言里那种?若真如此,的确得保密,不能让别人知道,又不能让真正亲近的人误会,该说的就得说。
可他并不是……
蝶烟已经呷了口茶,又别有深意扬声道:“这天底下,到处都有阳光普照,风儿哪里都去得,便处处有花开,家里院里有,外面也有,可这外头的野花哪比得上家里的尊贵?妾身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命,知足着呢,崔郎聪敏通透,大约也明白什么是逢场作戏。”
崔芄:……
故意扬高声音,是说给别人听,很像你我各自安好的劝告,但话中真意如何,大约只有面对面坐着的他看的最真切。
逢场作戏四个字,你如果理解成男人风流,都是这样也行,理解成另一种作戏,所有都是假的,也行,她想让别人知道的是前者,但想让他知道的,是后者。
崔芄突然感受到了蝶烟姑娘的厉害之处,怪不得能到这个位置,她说出的话,说话时的神态表达,太能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什么。
可其实……不需要这样,他和武垣并非那种关系。
他感觉有点欺负人家姑娘了,逼的人这般小心翼翼,更觉得给提供点什么出来才好。
略想了想,他道:“此处的确让人记忆深刻,所见所闻都很新奇,然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只要不多管闲事,便能各自安好。”
要说来到这里,什么都没看出来,不是人太蠢笨,就是故意在装傻,他说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有人信,但态度表达清楚,不会多事,应该是别人想要的回应。
蝶烟果然眼睛一亮:“崔郎真乃妙人也!”
温柔体贴,能解他人意,能行方便顺便解了忧,还说的这般委婉不居功,这样的郎君谁会不喜欢!
“奴家给你添茶——”
纤纤素指执起茶壶,蝶烟服务的心甘情愿,甚至再近两分都可以。
有人却不可以。
“你们在干什么!”
武垣已经回来,被风吹乱的发梢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昭示了他有多急,他是真的有尽快赶回来,且对迎接他的这一幕不太满意。
蝶烟立刻放下茶壶站起来,微垂着头,低眉顺眼,一句话未言,看起来乖顺极了。
崔芄则安坐未动,认为自己有必要解释这一幕:“她来拜访我,以好看花朵的身份,但我觉得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就随便聊了聊。”
武垣:……
他见过多少世面,有些话根本不用说透,点一下就明白了,蝶烟都说了什么,根本不用多问。
男人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有压力,锋利如刀,蝶烟感觉头皮发寒,天已经这么冷了,她可不想再受这些罪,直接行礼告别:“天色不早,多有不便之处,两位郎君自便,妾身告退。”
从行礼到转身离开,头都没抬起来过。
崔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好像更安静了,那些之前还能感受得到的,来自远处的窥探视线,现
在全没有了,大约是因为武垣回来了?
也是时候回去了。
崔芄起身,目送蝶烟身影远去,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像被鬼追似的。
“十三郎真是不温柔。”
瞧给人吓成什么样了。
武垣磨了磨牙,扣住他后腰:“确是不如崔郎温柔多情,处处能享美人恩。”
“她不是你搞出来的事……”崔芄躲开他的手,“放手。”
“不行呢,”武垣不仅不放开,还将她扣入怀中,咬耳朵似的亲密,“外头还有人看着。”
崔芄:……
行,你这戏瘾也是没够。
武垣声音很轻:“我与她并无情爱纠葛,谈不上有关系。”
崔芄:“我知道。”
虽然两个人对外放出的关系很暧昧,蝶烟也很有做这些事的技巧,但真正的情爱是排他性的,哪怕境况要求不可以计较,神色间的排斥不满都是没有办法遮掩的,可这两个人都没有,蝶烟甚至有种想看武垣笑话的意思。
这两个人大约只是合作关系,跟情爱搭不上边。
武垣声音压低,只在他耳畔:“蝶烟是我的线人,手下,或者说合作者。 ”
崔芄:“我明白,我和她境况相似。”
拢在后腰的大手扣得更紧,他感觉武垣似乎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没说,只叹了一声:“她来寻你做什么?”
“大约是试探?”崔芄道,“试探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
武垣怔了下,笑了。
崔芄面无表情戳破:“十三郎,你回来的太早了。”
武垣松开他,见他嘴唇未干,还是把蝶烟没倒的那杯茶给倒上了,递给他喝:“都同她说了什么?”
“不多……”
崔芄一口口喝完这杯水,说完了和蝶烟的聊天过程,包括对方的表现,他的思考。
武垣认真听完,浅浅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