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事实不明,家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内卫已经确定了凶手,她们都不用商量,互相看一眼就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走过来的速度甚至有点急切,是真心实意帮忙的。
屠长蛮看懂了,忍不住唆牙华子。
怪不得昨晚崔郎就料到凶手是谁了,还真是那回事,就看谁得到的利益最大……
他晃了晃手里的牌子,就好奇一点:“内卫的消息‘不小心’漏给了你们每一个人,为什么你们不过来找,真就不着急?”
三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
老太太叹气:“老了,小辈的事,早就管不了了。”
韦氏则并不感兴趣:“就算我拿到了又怎样,还不是得交出去?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我从未有过自主权,事能不沾就不沾,拿了,也变不成我的,不能让我立刻顺心如意,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我是真没空。”
郑氏遗憾的看了一眼牌子:“宗妇太忙,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我连杀人的空闲都寻不到,何况翻找东西?”
你敢动我的人?
三个女人不仅姿态鲜明, 一个个恨不得掀完杨成仁老底,之前因为各种顾忌,隐瞒的东西也都说了。
比如凶器匕首, 老爷子房间里收藏展示的东西, 于在场众人来说, 算是公共空间,谁都有机会进去拿,杨成仁再背着人,偷拿匕首时再周遭没人,没人看到, 但他离开自己院子, 在老爷子院子周围出现……杨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到处都有下人, 郑氏掌理中馈, 很容易就能通过他的实践路线推测他干了什么。
比如行凶时间,韦氏做为枕边人,别人不知道杨成仁于哪个时间干了什么,尤其晚上, 韦氏可太清楚他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时身上沾染了什么味道,是否有血迹,脏衣服怎么处理的……
屠长蛮看的叹为观止,目瞪口呆。
再让这两个女人回想分析下去, 杨成仁每日行踪活动都是透明的了, 还有他们官府什么事, 他就没见过这么摧枯拉朽,各种锤这么硬的破案方式!杨成仁再不招,这两个女人说出来的,恐怕就不止这次案子的事了,到时罪上加罪……
武垣看着杨成仁:“还不招?”
杨成仁瞪着在场三个女人,愤怒的浑身发抖:“阿爷和两个弟弟都死了,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家中上上下下,合该我继承,你们几个合该在我手底下讨生活,你们怎么敢的……怎么敢!就不怕我报复你们么!”
他是万万没想到,会输在这里,输在三个女人身上。
“怎么会就只你一个男人?”郑氏优雅垂目,朝正院方向看了一眼,“不是还有我儿子?”
杨成仁怒吼:“他还小!连十岁都不到,能干得了什么!根本不敌他人一合之力——”
“所以,我这个做母亲的得帮他守着,”郑氏面无波澜,通身世家养成的气度,不卑不亢,不疾不徐,“身为杨家宗妇,理中馈,顾宗族,撑门户,本就是我该做的事,以我之声望能力,守个二三十年甚至更久,有什么难度?”
老太太拍了拍儿媳的手,面色慈祥:“我是信你的,想来族里的人也一样。”
她还指望着死后不跟丈夫一起合葬呢,这种事男人帮不上忙,儿子帮不上忙,守寡的儿媳却可以。
韦氏也笑眯眯看着郑氏:“弟妹心善,向来不磋磨女眷,本性高洁,不爱占便宜,我也是最放心的。”
虽则她嫁给了庶长子,和郑氏这个宗妇天然立场不同,往日不是没交过手对过局,可郑氏聪慧通透,向来是阳谋,对男人下手比较狠,对女人的确没什么阴招,她自己嫁妆丰厚,也看不上别人手里的东西,两个女人对彼此本身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且相处久了,最懂彼此脾性,如果丈夫都没了……还真是可以做朋友的类型。
杨成仁难以置信,盯着韦氏:“你我夫妻一体,本该最亲密,同仇敌忾……”
“我倒是想跟你站在一起,可你选择过我么?”
韦氏看着他,视线淡淡凉薄:“你将我推向你父亲的时候,你把我拉在你身前挡刀背锅的时候,可曾想过夫妻一体?我们的确本该最亲密,可你亲手把我推进深渊,让我同别人亲密……那就没办法了,你无情,休怪我无意,你的仇人在别处,我的仇人里,却有你。”
杨成仁不敢相信,经营这么多年,最后功亏一篑……什么时候开始,日子过成这种糟糕模样?
武垣:“还不招?”
屠长蛮可算笑话看了个够:“别急嘛,再聊会儿,这戏码多有意思。”
杨成仁涨红了脸,阴着眼:“为什么一个一个都在羞辱我,只因为我是庶子么?凭什么家业不能由我承继,就因为我是庶子?我才学比弟弟们好,脾气比弟弟们好,所有拥有的东西都是自己挣来的,我是这个家里最优秀的男丁,凭什么辛苦事都是我的,好处都是嫡子的!”
屠长蛮哦了一声:“所以你不甘心,想杀了两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