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仁用力拽住他, 声音比他还悲痛:“家里已经没有了阿爷, 没有了三郎,断不可以再没了二郎……”
崔芄:……
屠长蛮:……
武垣:“逝者已去,还望节哀,之后之事还要你们操办。”
内卫,姓武,太后最宠爱的侄孙,凶悍脾气大,不好惹,他身上的每一个标签,都在提醒别人要谨慎应对。
杨成安这才被杨成仁拽住了,没再往板子上扑,袖子擦过眼睛:“十三郎说的是。”
武垣:“事情的确发生的太突然,你们悲痛我也能理解……你们最后一次看见杨成玉,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
杨成安和杨成仁互相看了一眼,分别道:“大概是早上吃饭的时候?阿爷去世,阿娘有点想不开,拧了性子,全家上下都没心思吃饭,可日子还长,不吃东西怎么撑下去,晨间我妻郑氏哄着劝着,让大家一起用了点粥,那时我看到了三郎,不过大家都在愁怎么说服阿娘的事,别的没怎么关注,后来他去了哪,做了什么,我都没什么印象,但总感觉他没有走远,时不时就会在眼前晃一下这样。”
“二郎说的不错,确是如此,三郎之前就帮着家里忙点庶务,而今阿爷大丧,他分到的事不少,跑进跑出的,不过三郎孝顺,总不会离太远,偶尔错眼就会看到他,没人想得到丧棚怎么就塌了,更不知三郎怎么那么倒霉,当时就在那里……”
也就是说,杨成玉活动范围有限,并不曾走很远,就算偶尔消失在众人视野里一会儿,这个时间也不会很长,如果这件事存在凶手,凶手的动作一定非常快。
武垣:“我方才一路行来,见你家的菜不错,酒肉都是上品。”
杨成安:“那是给客人备的,别人愿意前来吊唁阿爷,我们该当心存感激,至于我们丧家的吃食,都是分开的,不会有荤腥,何谈酒肉。”
武垣:“分的很好,井井有条,不会紊乱,厨下事是谁在管?”
杨成安:“十三郎谬赞,是内子郑氏掌理中馈。”
“荥阳郑氏,的确家学深厚,”武垣微笑,“既然过府,少不得进一柱香,我可能去前堂?”
杨成安立刻伸手引路:“自然,十三郎这边请。”
武垣并没有立刻走,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崔芄。
崔芄冲他微微颌首,示意自己这边还需要时间,就不凑热闹了。
武垣遂迈开大长腿往外走,屠长蛮跟上,但屠长蛮并没有乖乖的跟着一起走,而是找了个理由,把杨成安和杨成仁调开了。
武垣转了方向,去厨房看了一趟,又绕了个弯,从外院过,打路过的下仆托盘里抢了一小壶酒,才走到前堂,看到正在外侧忙碌,只会吩咐下人干活的郑氏。
她穿着一身素白裙子,头系白色丧巾,站在风里有股端肃雅正之美,相貌不是令人惊艳的那种,但教养气韵,让人很难忽略。
长安城没有不认识武垣的,尤其贵圈之中,郑氏垂眸,行了个礼:“十三郎。”
武垣拎着小酒壶:“夫人掌理中馈,厨下看似井井有条,东西却并不难弄到。”
郑氏垂眸:“我只做好我分内之事,别人若不愿守着规矩,非要偷吃,我也没办法。”
这话并不是在指武垣,对方提这话头明显有因,她便也隐晦答了,家中治丧,合该所有人一起守孝,断荤腥,可有人断不了,她做的再好,也管不住有人背地里偷吃。
武垣也是发现,洋金花不在任何膳食单子里,厨下和各种材料里也没有,纵使是晒干的花瓣,也足够大,不是粉末,不溶于水,杨成玉总得有一个吃它的渠道,哪来的,去哪了?
“你看到了?”
“不用亲眼看到,翻看管事每日食材用物报损就知道了。”
“府上可有洋金花?”
“那是什么?”郑氏意外,“未在食材单子上见过。”
武垣看着她眼底淡淡青黑:“你好像很累。”
郑氏帕子按了按眼角:“公爹去世,小叔跟着走了,身为宗妇,掌理中馈,合该承担起所有。”
武垣之前见过杨成安,对方的疲惫流于表面,更多是演的,郑氏的累倒是结结实实,看得出的消耗:“为何不叫你丈夫帮你承担?”
“宗妇之责,宗妇自担,郎君自有郎君该做的事。”
正说话之际,郑氏视线凝于一点,突然皱眉:“朗哥儿呢?祖父去世,叔叔也去了,他不在灵前守着,跑去哪里了!去给我找!”
……
崔芄这边,正在整理遗体的时候,注意到门口多了个小孩。
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小心翼翼扒着门框,整个身子藏在门外,一双眼睛偷偷往里看,又不大敢的样子……
崔芄不太希望小孩看到这样的画面,因为小孩子会害怕,但现在手上沾血,不方便转身,只能装没看见,用身体把遗体挡得更严实些。
“朗哥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