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又不要睿睿了吗?睿睿要跟你住!”
明俊成脸笑成花:“怎么会呢, 爸爸最喜欢睿睿了!明天再带睿睿去玩好不好?”
在她记忆中, 他鲜少对自己笑得这么开心。
“对了, 医生说手术定在一月中, ”明俊成仍在挤眉弄眼地逗小孩,脸也不转地吩咐,“你高阿姨那段时间有事, 别忘了来照顾你老子。”
她手垂在身边握成拳,低眉, 拒绝的话堆在口边, 却很难开口。
财产不会分给她,组建新的家庭不会提前通知她更别说询问她的意见。
需要人照顾时, 才会想起所谓的女儿。
明栀心底一寸寸变冷。
她自认为有个好习惯,与人相处过程中,如果产生了矛盾,总是竭尽全力去回忆别人对自己的好,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都可以不计较。
可是很难却很难找出明俊成对她的好。
唯一一次下床到病房门口目送她离开, 还是因为她多给了钱,让他儿子有了学费。
现在,他找回一笔巨款, 眉眼之间全是对她的不在意。
明栀不答应也不拒绝, 声调变得没有温度:“到时候看看。”
“什么叫到时候看看?不管干什么, 都得给我过来!”明俊成又要发怒,高欣见状立刻劝解,“没事老公,如果小栀没空,我到时候想办法。”
“她怎么会没空?!”
……
明栀没有接腔,能察觉出明俊成恶狠狠地朝这边望了眼。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没人再搭理她,她硬是自虐般地坚持站在这儿,直到前来送晚餐的护工问了她一句,天色黑了不急着回去吗,她方决定离开。
没人跟她说句再见。
她照样很轻地带上门,手握着冰冷的门把,隔了几秒才缓缓松开。
再抬眼,视线里只剩下邵希臣。
几乎都要忘了他还在门外等着。
她想笑着说声谢谢,可一弯眼,眼泪便会夺眶而出,只能微微低头。
邵希臣瞅见了她通红的眼底,越过她朝房间望了眼,不透明玻璃后面,是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的亲近身影。
他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别太难过。”
“我没有。”
明栀下意识地反驳。
出声的一瞬间,眼泪一颗一颗往下落,打在地板上,啪嗒啪嗒。
他显然是听见了,低头,视线里单薄的肩膀被刻意压着不敢大幅度耸动,不用去看便可以猜到,她一定在死死地咬着唇,才能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明栀不想哭,潜意识里更不愿意在邵希臣面前落泪。
上次哭还是因为考研事情,再加上喝了点酒。第二天便十分后悔。
刚才有一瞬间,她很想破罐子破摔,跟明俊成断绝父女关系,管他动手术
后背忽然覆上一只大手,男人胳膊微微收紧,她的额头便抵在面前坚硬的胸膛上。
邵希臣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瞳孔猛地放大,本来要憋回去的眼泪像是有了宣泄口,肆意涌出,衬衫很快被泪水浸湿。
他胸前发凉,没将人挪开,反而抬起另一只手,带着安抚意味帮她顺了顺头发。
本就是病房区,没什么人,周医生从电梯出来,瞅见眼前这幅景象,一时之间站在原地。
邵希臣脸上没什么表情,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离开。
走廊里又恢复寂静,微小的呜咽声也淹没于两人身体之间,明栀眼眶浮上一股涩意。
她知道这个拥抱有点逾矩,所以双手一直安分地垂在身侧,想放肆一次——
这个时间,她真的很需要拥抱。
无论是陌生人,还是邵希臣。
良久,哭泣声渐小,她抬手抹了抹脸颊,深呼吸了下,邵希臣赶在她前面开口。
“别哭了。”
等她眼泪已经流干了,才说这句话。
明栀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往后撤两步,大手从她头发滑过,又重新放回大衣口袋。
邵希臣又说,“不是说自己的特长是很坚强很爱笑?”
明栀有点窘迫。
记忆拉回到刚被调到文秘部,按规定要写个人事调动表,只用交到邵希臣那里,在特长一栏她空着,绞尽脑汁,问了圈周围的人,都是各种才艺,什么钢琴小提琴各种乐器。于是问邵希臣,精神特长算不算。
现在还能回忆起他疑惑的神情:“什么算精神特长?”
“比如说,很坚强,很爱笑?”
这件事他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哭怎么了。”她带着点鼻音,听起来很惹人怜爱,“有老师说过,哭是上帝送给人的礼物。人不可能永远开心,哭就是宣泄的最好方式。”
邵希臣勾了勾唇。
有力气顶嘴,证明心情起码好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