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命里注定,一阵风助长了火势,加上别院偏僻,高远又打了招呼闲杂人等不能靠近打扰,才至了发现的时候太晚。
刘翠抓住了王平的手腕,对他摇头。眼中甚至带着渴求。
王平犹豫片刻,咬紧了牙,握紧了拳头,终是没冲过去认了自己的娘亲。
别院跟前自有人在张罗,赵姨娘赶过来也被吓了一跳。宋玫死不死,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她只怕宋玫一死,这事反而扯到自己头上来。当下先命人清理现场,又叫人匆匆去离宫给高远高辙传信去了。
别院处用不上王平。原本围满了人也逐渐散开各司其职去了。
等回到了屋中,刘翠赶紧先去看了一眼丫丫。小孩子睡觉就是沉,外头动静那么大,丫丫还睡得好好的。
确定丫丫没事,刘翠掩上了房门,走出来。
王平坐在桌边,一只手搭在桌子上,目光投在地面,一言不发。
刘翠走过去,扶住了他的肩膀,道,“当家的怪我绝情,便怪吧。只那时候我若放任当家的过去,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便不必过了。我不能只想着你,我也得想想丫丫。”
说着话,眼泪已经落下来。
王平沉默半晌,抬眸看她,拉着她坐下,替她擦了擦眼泪,道,“你做的对。母亲其实奔着死去的,若不然,她早将实情告诉我了。如今想想夫人的为人,当初妹妹之事应是她背后谋划,只害了妹妹性命,还将爹娘赶出府去。爹爹惨死途中,娘隐忍乞讨为生,等的或许就是今日。她如今报了大仇,其实心愿已了。”
说着,豆大的泪珠子掉落下来。
到底是男人,忙用手背擦了。
刘翠将他抱住,道,“娘命苦,实不该为了仇恨放弃自己的性命。只恨当初没认出她,若不然也不会有今日。”
“这不怪你。若真要怪,也怪我这个儿子无能,早早回去的话……”声音哽咽,却说不下去了。
刘翠伏在他肩头又哭了一会儿。
情绪平静些,刘翠道,“娘的尸体不知如何处理,你到时想办法弄出来,安葬了吧。以后也有个祭拜的地方。正好与绿锦葬在一起。”
王平点头,“这件事我会去办。”
刘翠红着眼睛又看了看他,问道,“以后我们怎么办?”
王平道,“这府上我不想待了。娘虽然不在了,还是按照我们说好的,这几日便搬出去。以后找个行当谋生,我有手有脚,不会叫你们娘俩挨饿受冻的。”
刘翠道,“你不是要等着世子夫人产下孩子吗?”
王平道,“是我们这些下人多虑了。世子夫人怀的是长子嫡孙,自有老爷保护,我在不在又有何妨?欠了世子的,来世再还吧。”
刘翠点头,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
定北侯府,沈冽跪在地上听完内侍官宣旨之后,迟迟没有伸出双手去接。内侍官怕他,耐着性子等了等。他还不接,内侍官只能小声催促,“侯爷,接旨吧?”
接了旨该如何?
应了他与宋宁的婚事吗?
沈冽跪在那里还是没有动弹。
身后跪着的侯府的人都不敢抬头,只心中嘀咕侯爷怎么了?
张妈倒是高兴,却想着侯爷怎么还不接?不是就盼着今日么?
“侯爷……”内侍官大着胆子又唤了一声。
沈冽突然抬眸,内侍官被吓了一跳。
他笑着说道,“奴才只是来传旨的,侯爷接了旨,也好叫奴才回去交差。”
沈冽起身,将衣摆抚平,单手从内侍官那里把圣旨接了过来。
这是个什么操作?
内侍官都懵了。
沈冽道,“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内侍官继续懵,但也不敢问,也不敢说,颔首,便走了。
谁知道马车还没行出去一段路,就突然有一匹快马超了他,定眼一瞧,正是定北侯沈冽。
他怀里揣着圣旨直奔皇宫而去了。
景宁帝因为彻夜未眠,加上许多重臣昨日夜里根本没来得及回来,是以早上休了一日。
沈冽来时,景宁帝还穿着中衣,一人坐在大殿内。
衣襟敞着,头发散乱。
难以想象他如何叫人拟了圣旨。
内侍官匆匆迈着碎步子进来,道,“皇上,定北侯求见。”
“叫他进来。”猜到他要来,并不意外。
内侍官不小心抬了一下头,又赶紧低下去,道了声是,退了几步,这才转身退出去。
没一会儿,一双云靴踏进来。
走到离着景宁帝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停下来,拱手行礼,“微臣见过皇上。”
景宁帝抬头看他,拍了一下身边的台阶,道,“过来坐。”
沈冽却站在原地没动。
宋彻抬眸看他。
两个人对视半晌,彼此都没有什么神情,对方想着什么都不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