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夜,天空是深黑色,没有星。
她要走,顾余不让,非拉着她把酒喝完,不知那酒怎么调的,含烟没喝几杯,也晕头转向。
她喝得想吐,恨不得给顾余一酒瓶,但没力气,还有个前提——他已经晕了。
总归也是他的地盘,丢不了,把人一扔,她挎包便走。
她得先去弄点吃的,要不然胃里难受。去附近还未关门的店,买了份水果捞,蹲道边吃,吃一口嚼二十下,嚼得腮帮子疼。
她又想吐了。
酒吧这时有人走出,她朦胧着眼,定位,咦…看不清。晃晃脑袋,再勉强寻回清晰的思路。
温屿?他怎么在这?
他的目光投过来,很明显,他也看到了她。
他把外套换成了黑色,若再拿支烟什么的,站这种地方门外,倒有几分不良少年的样子。
含烟没力气起身,他先走了过来。
“真巧。”她微笑着。
她仰脖,他低头,从他的角度,倒是居高临下。
他没说巧啊或怎么的,反倒盯着她的水果捞。她以为他要吃,伸了手,刚要说自己只动一口,如果不嫌弃…他却出了声:“迎风吃东西,不好。”
他这副模样,是来说教她的?
她心里五味杂陈,当他面,猛吃了一大口,毫无形象可言,小声道:“不吃算了。”
真是喝多了,往常,她做不出这种幼稚事。
他俯了腰:“你喝多少酒?”
“啊…”她用手指比了比,具体说不上,“这么多?不对,再多些。”
他好像笑了笑,唇弯起的弧度让她几度以为出现幻觉。
“和顾老师一起?”他语速很慢,很轻。
她点头,完全下意识。
等等。
他说,顾老师?他看见了?
完蛋,今晚赶得紧,忘了化妆。
她又想用酒瓶砸死顾余了。
含烟张张嘴,想补救点什么:“我…是向他请教学习的,我学习一向不好。”
她想笑,笑得无力。
还不如不说,哪有请教学习请教到酒吧的?
她懊恼地抓了把头发,今晚脑子被驴踢了。
“学习不好。”这句是他说的,“你吗?”
她顿了下:“你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成绩单。”
他没表现信或不信的样子:“你们在这补习?”
“应该…”她编不出了,默默地低头吃东西。
和他见面,为什么总很尴尬。水果捞不太争气,吃几口便没了,她没道理一直看地面,慢慢起了身,与他正面相对。
她往右迈了一步,扔垃圾,问他:“不走吗?”
“你自己能回家?”他说,应是出自一个朋友的关怀。
“可以。”她往前走。
历来喝酒的夜晚,她都是一个人回家。
一个路口,转弯,看见他的影子。
她停住脚,思考了有那么一刻,又转回去。
“跟着我做什么?”
一前一后的,不怪她多想。
他起初没回答,然后抬手指了路口另一端:“我走这边。”
“……”
打扰了。忘了他家也在附近。
回去一定把这条存进备忘录。
还有一件事,把顾余那王八蛋拉黑。
那一晚,她睡得头疼欲裂。便发誓,以后再跟顾余喝酒她原地狗叫十声。
高三的苦总是很痛,每日成堆的卷子让她烦不胜烦。含烟倒想摆烂不写,但事后却异常麻烦,她素来不爱给自己找麻烦。而且,身边还有个帮手,要是遇到抄书这种体力活,干脆指使顾余,她乐得自在。
这般浑浑噩噩过了段日子,大体评价,勉勉强强。
直到又一个放学的下午,她和温屿蹭上了同一辆公交。
她喜欢有窗的位置,右耳戴了只耳机,正在放一首粤语歌。女中音,很有韵味的词。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人。
一个留板寸的男生,大咧咧地一坐,从松松垮垮披的校服看,和她同校。
他身上烟酒味浓得难闻,她离远些。
她虽抽烟,只偶尔,大多都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现在,还以学生的身份,基本得收敛些。
那男生又挨她近了。
她受不了,直接站起来。去了中间,抬手拉住头顶的拉环。
车在这时打了个急转弯,她耳机被碰掉了,她蹲下身,低头去捡。
一只手先她一步。
白色的耳机平躺于对方掌心,含烟愣了愣,接过时倒了谢。
之后一路无话。她听歌,他看书。
含烟看不懂书上的文字,她一向讨厌看这些文学。拗口,拗脑子,文绉绉的话看了也产生不了半分感悟。
那作者叫什么,陀…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