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车顶的扶手,“司机师傅,还有多久下山?”
司机没有回答,开在泥泞的路上,轮胎甩着泥巴,拍在车身上,发出嘈杂的声音,大概是没听到她的说话,她又问了遍,“是不是快了?”
山路旁是茂密的森林,遮天蔽日,于是,森林深处就像一张黑色眼睛死死看着你,天又突然开始下起小雨,打在车窗上,纪月觉得有些烦躁,索性继续靠在车窗上假寐。
这次,她在昏昏沉沉中,睡着了。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天地都黑了,可车还在继续行驶,纪月突然觉得有些不安,“怎么还没到。”口气也变得不好了,“来得时候,没那么久啊。”
“快了。”
原先车里经常出现对讲机的声音,带着沙沙的杂音,现在,杂音没了,特别安静,她只听见树枝不停刮擦着车身。
她立刻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机,不过,屏幕上依然是显示无信号,“快了是多久?”
“就是快了。”司机回答到。
纪月默默地拉上安全带,插入卡扣,“你不是司机?你是谁?”
他戴着帽子,她在后排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他轻声说了句,“我就是司机。”
“停车,我要下车。”
他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车速一点都没减慢,车身一高一低,掠过水坑。
她去摸车门上的开关,“你不停车,我就自己开车门了。”
他仍旧没有减速,反而是在吓唬她一般,开始加速,于是,加速产生的惯性将纪月订在座椅上,对未知危险的不安,已经完全笼罩在她的脑海里了。
片刻,不安被她强行压下,她开始回忆今天一天的经历,没发现任何异样之后,她开始试图和司机搭话,“你有什么想法,你可以和我说。”
“纪月,我没有什么想法。”他分出一只手,摘掉鸭舌帽。
这时,纪月终于看见他微卷的头发,反应过来,“怎么是你。”
林文佑笑了起来,阴测测的笑声混合着窗外呼啸着的风声,右脚慢慢下压,更用力地踩下油门,瞬间,车在泥泞的山路中加速,而轮胎上早就布满了泥巴,失去了抓地力,转弯时,车身开始打滑。
他疯了,纪月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随后,第二个念头,今夜自己是不是会死在这。
她用力抓住扶手,在呼啸声中,大声说,“我是不是哪里得罪过你,你要报仇,车上还有个人,他是无辜的。”
他笑着,同样大声回答,“怪就怪自己倒霉。”
“你想怎么样?”
“纪月,你每次死到临头,都喜欢摆出这幅态度吗?”她和很多年前一样,明明已经被逼到绝境,偏偏就是要向上挣扎,大概就是这种生命力,深深地吸引他。可她是一朵高高在上的花,他只能抓住枝条,枝条上又全是倒钩的刺,刺得掌心里全是血痕。他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
纪月觉得这句话有些奇怪,她太过聪明了,这丝毫奇异就被她抓住了,“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林文佑握着方向盘的手,微不可查的抖动,随后握得更紧了,“没有。”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她又换了个问题。
林文佑不禁想起上一次,她没有问过自己叫什么,大概是一种笃定,看自己就像看濒死挣扎的鱼,所以不需要知道‘你叫什么’,他答道,“林文佑。”
纪月思索了一下,确定从前未曾见过,更不会结仇,“我也没见过你。所以,你想要什么?钱吗?”
话音刚落,就听到他笑出声,这次,笑声癫狂,笑着笑着,他觉得自己笑出眼泪了。
就当他只顾着笑时,没看见车灯光线的尽头,黑色的雨帘后,就是断头的山路。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用力向右打着方向盘,可是车身还是因为速度和惯性,车尾被甩出了路基,在半空中高高腾起。
车被甩出去的那一刹那,纪月感觉到自己整个人正在失去了重力,她下意识地抓紧扶手,闭上眼睛,几秒之后,车才重重地落地。
车刚落地,随后就侧翻过去,随后,越野车开始在山坡上下落翻滚,黑夜中,它像一块巨石,无人可阻挡,翻滚着,压倒一路上的树丛,不知何时才会停下。
摔下的刹那,车里的安全气囊同时炸开,她闭上眼,头狠狠地撞在气囊上,立刻疼痛欲裂,她感觉到不知道哪的血液开始流下来,黏在脸上。
车翻滚着,就在她的绝望中,不知何时停下来了,最后,晃了晃,停稳。
她觉得头疼得快炸开了,也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好像四肢都不在属于自己,变成拆开的一件件零件,突然间,她就有点想哭,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梁辀,我身上好疼。’
不知道是不是脸上的血液干枯了,她用力想去睁开眼,但是眼皮都粘在一起了,同时,那四肢百骸传来钻心的疼,让她无法忍,眼泪开始不受控制的溢出来,“好疼啊,真的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