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蓬没有抬眼看她,只是语气冷淡地说:“我们俩要把昨天的对话重复一遍吗?”
许晏宁气鼓鼓地看着他,搞不懂他在生什么气,“我讨厌你这样。”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习惯被你讨厌了,我什么样你都……不会那么喜欢我。”
“莫名其妙。”许晏宁快气哭了,“我都不知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你想看我跳舞,我给你跳就是了。”
这么不情不愿,说得像是我在逼你跳一样。
韩蓬冷着脸摇了摇头,“不想看。”
许晏宁直接气得转身走了,也不想吃午饭了,出了餐厅,回到自己房间默默独坐了一会儿。
法语课上,leno都看出来这俩学生今天上课的情绪不对劲了,也不好说什么,按预定的节奏完成了教学内容。
上完课,许晏宁也不想待图书馆,直接回自己房间继续学习了。
书翻着翻着忽然开始泪水涟涟,突然就觉得她对这个家一点归属感都没有。
说到底这是韩蓬的家,她是一个被舒荣好心收留的外人。
韩蓬对自己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就让她觉得自己就不该赖在这里。
可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从哪儿来,还身无分文,就连买个音箱的钱都没有。
吃的、穿的、住的、用的,全是别人给的。
她觉得自己待在这个家里是最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佣、厨师、工人、园丁……他们都是靠自己的劳动在这里赚钱、生活。
越想越觉得自己活得像个寄生虫,越哭越厉害。
负面情绪就像浪潮,在她心里不断汹涌,然后又变成眼角的泪流了出来。
她又找出了那个笔记本,看着上面的大片空白。
眼泪吧嗒吧嗒地滴落在那些字迹上,晕开了一大片。
握着笔什么都写不出来。她想着以后该怎么理直气壮地继续学习和生活,她不想继续像个寄生虫一样地住在这儿了。她开始列出一项项打算。
第一项便是跟爷爷申请去sic的学生公寓住。
……
她觉得自己之前莫名地就对韩蓬产生了依赖感,觉得可以不追问过去,只看未来。
但是再微小的缝隙都能让人变得崩溃,她那种放下过去的笃定突然就不再坚定了。
不管过去有多悲惨,多黑暗,她需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需要知道自己到底从哪儿来,该到哪儿去。
韩蓬自己留在图书馆听视频课,满腹郁悒,心里就是完全没法儿过沉致衡那个槛。
一想到她在无意识里给自己和沉致衡划出的差别待遇,就觉得难受。
听完课后他去泳池游了两千米,直接回了自己房间,又打开了许晏宁和沉致衡校庆的那个演出视频,想到许晏宁当时和洛清清说的话。
“我也觉得致衡很像我爸爸那种性格。他内心有恒定的宇宙,眼里也看得见人间疾苦。坐在他身边就觉得,心里很安定,很平静。”
“我真的好喜欢他,想和他一起走到世界和生命尽头的那种喜欢。所以那天他说想看我跳舞,我马上就举手了。”
“他说他想看,我就跳给他看。”
他扔开手机,觉得自己好像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她像喜欢沉致衡那样喜欢自己。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好堵,好憋屈。
舒荣听了许晏宁特意来找自己说的话,看着眼睛红肿的小姑娘,“是不是韩蓬那混小子?晏宁,要滚也是让他滚,你不用搬出去。”
许晏宁忍住眼泪,“爷爷,跟他没关系,我想在学校好好学习。”
舒荣思忖了一会儿,“你去住学生公寓,爷爷以后回家都看不到你了。我现在每天回来也就见着你能开心点儿,光看着那混小子我迟早气死。再说了,吴老师的围棋课你也不继续上了?他可是很想继续教你下棋的。”
许晏宁一时语塞,表情十分为难。
“其他的爷爷都能答应你,搬出去住不行。”舒荣想了想,“我明天就让韩蓬滚出去。”
许晏宁垂头丧气地走出舒荣的书房,谈了半天,什么目的都没达到。
回到房间看着收拾好的东西,不知所措。
次日,她起了个大早,想早点去学校。
正好碰上出门的舒荣,让自己的司机先送她去了sic,路上又对她说了不少话。
“晏宁啊,韩蓬他从小没了爸爸,他妈妈也因为他爸爸突然去世,受了很大的打击。我又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家里没人好好教育他,所以他这个脾气呀,也是我惯出来的。他要是惹你不开心了,爷爷替他跟你道歉。”
“我特意给他安排特训课,找来几个老师,就是想改改他身上那些臭毛病。尤其是围棋,能好好磨一磨他那个急躁的性子。吴老师是韩蓬爸爸以前的围棋老师,日本非常有名的围棋教练,我把他请过来就是想让他通过围棋教韩蓬一些做人的道理和规矩,不要再那么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