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鱼脖子上挂着相机,边走边拍,走着走着都快蹦起来了。这条小路两侧都是上了些年头的民房,许多游客都在房前拍照打卡,街道种着大片植被,有娇艳芬芳的玫瑰、如火如云的赛波花、大朵的绣球,还有开了两个月快凋谢的蓝花楹。此时太阳破云而出,幢幢花影映在明黄的窗户和蔚蓝的墙壁上,使街区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出一种繁盛的静谧,极具艺术情调。
“我要是有一栋海边的小房子就好了,想刷什么颜色就刷什么颜色。”她满怀期盼地自语。
本来想先去逛国家历史博物馆,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轮渡码头的标志,牌子上还画着一条船,写着一个大大的“caso”。
……赌场!
余小鱼从来没去过这种这种地方。
她从包里摸出护照,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种难得一见的成人场所当然要去一探究竟啊!
她拍够了街景照,轻快地从桥上走过,粼粼海水倒映出行人的身影。
河对岸就是24小时营业的赌场,设在两艘大船上,一艘名叫公主号,另一艘叫幸运之星号,一共有120多张赌桌,1400多个老虎机,公主号上有还有专门打牌的地方,是阿根廷设施最好的扑克牌锦标赛房间。
作为一个连斗地主都打不赢的菜鸟,余小鱼果断选择了幸运之星这个吉利的名字,入场是免费的,十八岁以上都能进,穿西装的工作人员看了护照就把她放进去了,还热情地用英文给她介绍:
“我们这条船有四层,老虎机比索和美元都能玩,但是没有人民币的,您得先取点现金买筹码,要是想赌大面额,可以叫人带您去贵宾室。想吃饭了有餐厅和酒吧,想买纪念品的话,那边有购物店和糖果店。”
工作日下午两点多,装修豪华的赌场里仍然人满为患,有牵着贵宾犬的富太太,也有精神萎靡的青年,都指望在这个拼运气的地方赚一笔。作为一个红旗下长大的乖孩子,余小鱼啥也不懂,在迎宾小哥的指引下取了三万比索,跃跃欲试地走向大厅里一排老虎机,兴奋地搓了搓手。
“看今天能赢多少!”
都说新玩家运气好,但她今天的运气仿佛都用在开车上了,老虎机玩了一个小时,输了一万,大转盘玩了一个小时,又输了一万。最后就赌红黑二色,两个小时过去,三万比索愣是输了个一干二净。她越想越不服,用身上带的美元现金买筹码,玩德州扑克,最后输得底朝天,裤兜里一枚硬币都掏不出来了。
……惨败。
折合五千块人民币,被她一掷千金,扔大西洋里了。旁边的工作人员注意到她这个亚洲人,看她玩什么输什么,玩到最后整个人怨气冲天,还走过来跟她解释,说他们赌场绝对公平,没有电影里那种出老千的,绝不诈骗消费者钱财。
晴天霹雳都没有这个事实对她的打击大,余小鱼垂头丧气地决定做个好孩子,以后都不赌了,去储物柜里拿包。
她需要安慰,给江潜发微信,吐槽自己输了点钱,哪想到他立刻把她教训了一顿,戒赌吧成员都没他能说,简直比她妈还啰嗦。
不看不看。
她发了好几个表情包,把他的长篇大论刷上去,自己去船上的酒吧找安慰,刷卡要了一块巧克力蛋糕、一杯加冰橙汁,坐在吧台边喝起来。
……天底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她不光花了钱赌,还花了钱买东西吃。
就这种赌场怎么能不赚钱吧!
调酒师看这小姑娘蔫蔫的,就知道她输惨了,反正下午客人也不多,坐下来跟她聊起了人生,把她逗得直笑,还秀了一手技术,变魔术般调了一杯五光十色的鸡尾酒。
余小鱼正聚精会神看着,忽然眼神一飘。
他身后就是赌场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其间,刚才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飞快地走了过去。但人太多,她没看清,喝了口橙汁,突然想起微信里的回复,“哎呀”了一声,拎起包就走。
“小姐,您不办会员卡吗?”调酒师在后面喊。
“不办,我穷!”她头也不回地高声道。
她追着那道影子出了赌场大门,拿出包里的相机,对着远处就咔嚓拍了一张。这相机是乔梦星上次送她的,顶尖品牌,拍东西特别清楚,她把照片放到最大,画面左上角的女人穿着黑色长裙,卷发披肩,戴着墨镜,皮肤白得发光,海风吹起她的裙摆,露出小腿上一枚黑色的荆棘纹身。
余小鱼撒开腿就朝那儿跑,挥着手提包,兴高采烈地喊:“程尧金,程尧金,你等等我呀!”
广场上的人并不多,可风很大,把她的声音盖了过去。
她穿着球鞋,已经跑得很快了,但程尧金跑得更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海仙女喷泉那边,掏出车钥匙,树荫下一辆银色奔驰“滴”地响了声。
树丛里走出几个棕色皮肤的外国男人,把车子团团围住,此时又有两个穿夹克衫戴鸭舌帽的青年从侧后方跑来,凶神恶煞地喊着西班牙语。余小鱼就算听不懂,看这情形也懂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