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三月,沉魏两家大喜当日京城内一片喜气洋洋,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路上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可好了?再哭下去,眼睛都要肿了……”
“这是甚么风俗,好好儿的喜日子竟要哭起来,怪哉……”
正当一屋子妙龄少女聚在一头齐心协力为新娘子行“哭嫁礼”时,大老远的便听见宦从捏着尖细的嗓音高扬一句:“淮姝公主到!”
一时间屋子里寂静下来,还是年长的嬷嬷识大体有眼色,迈着小碎步上前与新娘子低语几句,原本正要进行梳头礼的全福太太骤然停下所有动作。
却说蔺紓方才步进屋子里头,便见披散着一头绸缎般秀发的沉澪降袅袅行来,她见状遂忙疾行几步,恰恰搀住她俯下来的身子,笑意盈盈道:“嗳,好嫂嫂,可使不得!”
她一边将人扶起,一边连声打趣道:“今儿是大喜日子,你是主角儿,可莫要折煞我了!”
众人被她逗得笑成一片,一时间“哭嫁”倒成了“笑嫁”。
当着大家伙的面被调侃,沉澪降难得一见有些局促的立在原地,一张仙姿佚貌的面容未施粉黛,羞得面红耳赤。
“我来迟了,这会儿是进行到哪一项了?”
听她发问,全福太太急忙扬起笑脸迎上去,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回公主,正要给新娘子梳头呢,公主您就来了。”
“嗯。”蔺紓微微颔首,将沉澪降推到梳妆镜前坐下,声音不高不低,却莫名含了一股令人难以反驳的权威:“我今儿是客,你们不用管,目前最紧要的还是要将新娘子伺候好来。”
“仔细让我那驴头呆脑的表哥久等了,若是发起疯来便不好了。”
“哈哈哈哈!”
………
众女见她竟是一分面子也不给留,语气夸张直接当着大家伙的面埋汰魏玄戈,又是一阵好笑。
却见梳妆镜里的妙容少女已是羞赧难当,朝自己投来恳求的目光,蔺紓微微一笑,见好就收。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随着全福太太高低起伏的唱礼声,屋子里方才还欢闹无边的氛围倏然变得庄重规矩。
连一向调皮好顽的蔺紓也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眼神专注的盯着全福太太手中如丝绸般顺滑的乌发。
女子嫁人后冠以夫姓,以此来代表相亲相爱,蔺紓思及以此,一时间有些感慨,但更多的却是艳羡。
良久后,她盯着梳妆镜里盛妆高髻的沉澪降轻叹一句:“果然,大喜之日的新娘子是最好看的……”
众人随之簇拥上来,接连夸赞着她的美貌,沉澪降闻言垂眸轻笑。
“阿绛,姑爷来了。”
来通知的是沉家的长媳李幻桃,蔺紓曾见过她几面,只觉得这姑娘有些憨傻,不过却是个真诚的人,此刻见她与自己行礼,遂礼貌的颔了颔首回笑。
终于到了新郎官亲迎这一项,门外闹哄哄一片,却仍能听见魏玄戈清亮又有些迫不及待的声音。
门外应是沉澪降的兄长沉庇则在出题考究,魏玄戈等人显然被为难住了,沉默半响最后还是由姗姗来迟的蔺暨解了围。
眼见着这道门就要被“攻破”,蔺紓不甘示弱,亲自上前出题道:“表哥,且听我一题。”
“若我与阿绛一同掉入湖中,性命危急之时你先救谁?”
其实这问题不难,答案显而易见,只是要回答得讨巧,便又是一回事了。
魏玄戈脑子转得极快,上前扬声道:“今儿是大喜日子,新娘子当由新郎来救,至于你,自然是由你的情郎来救了!”
话罢,又刻意起哄道:“大家说是不是!”
门外皆是他的“帮手”,听后一个个中气十足的齐全应道:“是!”
屋里没了声音,众人只当是蔺紓羞了,然后便在魏玄戈的扬手示意下,一窝蜂涌进去将门推开。
门后的少女们猝不及防,哪儿阻挡得住这帮大老粗,于是很快便败下阵脚来。
“嗳!你们这帮人怎的不守规矩呢!”
“嗳嗳嗳!你不准再往前了!”
正当她们还在以绵薄之力试图阻挡时,魏玄戈已然悄无声息的进到了屋里头。
几个围在沉澪降身边的少女手忙脚乱的帮她盖好盖头,抬眼一看,新郎官已来到面前了,几人相视一眼,识趣的悄悄退下。
因怕吓着她,其实魏玄戈原不想这么鲁莽的,但又因为太想见她了,故而才忍不住……
人生仅此一回,便让他冲动一次罢!
魏玄戈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悄悄步至她身前,瞧见一身嫁衣红盖头的心上人,一时间竟紧张得手足无措起来,过了许久才轻声开口唤道:“阿绛。”
“嗯。”沉澪降低低应了一声,明明眼前被红盖头罩得朦朦胧胧,却好像仍能看见他那双永远对自己热亮赤诚的双眼,顷刻间也让人变得激动忐忑起来。
魏玄戈毫不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