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妃正在椒房宫里给郑皇后请安,屁股都还没坐热,便见到小黄门前来禀报说淮姝公主到了。
蔺紓极少在早晨时来椒房宫请安,不止嫔妃们诧异,郑皇后也有些疑惑,见她在宫婢们的簇拥下走进来,便与众妃狭笑说:“快给本宫瞧瞧,今儿的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殿中顿时欢笑一片。
蔺紓方踏进来便听到郑皇后的打趣,她也不恼,由着她们调侃,在郑皇后下首落座后扬起唇畔笑道:“母后又拿儿臣打趣了,儿臣只不过是见好些日子未来给您请安来,也正好听说今儿宫里来了位新娘娘,才想着顺道过来瞧瞧。”
她毫不避讳的一番话出来后,众妃顿时面面相觑,神色各异。
郑皇后抿了口茶,摇头笑笑,“本宫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蔺紓悠然一笑,不置可否,环视了殿中一圈,故作思索状,“按理说,这妃嫔侍寝的第二日就该来椒房宫里给您请安……”
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郑皇后哪能不知她在想什么,便往殿中最后方看了一眼。
知春从蔺紓进来的那一刻就早已开始紧张,方才听闻她提及自己便觉忐忑不安,如今看郑皇后朝自己投来示意的目光,心中更是惶恐不定。
想起这位公主之前在宫中的“威名”,她咬了咬唇,只能同被“赶鸭子上架”似的硬着头皮起身上前。
“嫔妾给淮姝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眼前行礼的女子柔弱可怜,虽蔺紓不想承认,但其与宸贵妃的容貌相较起来,着实是差了好几百倍,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所谓的“肖像”也不过是只得零星精髓。
也不过尔尔,她在心中嘀咕道。
原以为的国色天香美人却只是个姿色平平的小家碧玉,突如其来的反差顿时令她大失所望,兴致都减了大半。
蔺紓散漫的摆摆手,淡淡道:“娘娘客气了,起来罢。”
知春谢过她后起身,神态局促的站在一边。
蔺紓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瞧她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模样,遂用低头喝茶的动作掩去唇边的讥诮。
“瞧本宫看了这么久,还不知娘娘贵姓呢……”她用帕子轻轻拭了拭嘴巴,勾勾唇开口。
知春抬眸,对上她那张挂着浅笑的脸,突然觉得──这位公主也不是那么凶神恶煞,也并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难以相处,心中便霎时松了一口气。
只见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轻声道:“说来惭愧,嫔妾这十几年来并无姓氏,只不过……”
思及那人,知春羞涩的咬唇,继续道:“陛下厚德,昨日给嫔妾赐了“林”之一字作姓氏……”
饶是她后面那句说得小声,可在场众人哪一个不是耳听八方的人精,闻之脸色顿变。
头一日侍寝便得了万岁赐姓,如此殊荣,普天之下也找不着几个,况且,“林”与“蔺”几乎同音……
若不是皇姓不能轻易赐下,众人看,陛下怕是都要将之赐予她了……
众妃瞧着她那双与宸贵妃极其肖似的眉眼,心底里渐渐警惕起来。
该不会,这又是第二个“宸贵妃”罢?
蔺紓的笑容蓦然僵在脸上,她看着眼前那双熟悉至极的眉眼,一股前所未有的厌恶情绪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
林知春也并不是那么蠢,隐隐发现自己说出那句话后殿中的气氛便开始有些冷滞,连忙回想她方才的话到底有何不妥。
又见眼前的这位公主紧紧盯着自己,虽笑容未变,却莫名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后背冷汗渐起。
过了良久,殿中才传出一道笑声。
蔺紓幽笑看着她,声音懒洋洋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瞧给林美人紧张的,脸都白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宫欺负你了。”
林知春连忙摆手,讪笑两声,“嫔妾不敢,公主您说笑了……”
郑皇后见这场戏演得差不多,便及时出声打断。
“好了。”她看着林知春,温柔笑道:“林美人,你初来乍到,这几日便先跟着主殿的赵婕妤学习学习后宫里的规矩罢,也以免日后在陛下面前出错……”
再围着宫里的趣事聊了一会子,众妃便识趣的告退了。
“你这消息倒是灵通,闻着味便来了。”待她们走后,郑皇后命人给她上龙须酥和玫瑰冰酪。
蔺紓眯着眼睛冲她莞尔一笑,语气里夹带几丝撒娇的味道:“还是母后对儿臣最好了……”
近日天气炎热,在这种时候能吃上一口冰便是最舒服的,郑皇后见她吃得酣畅,唇边禁不住扬起笑意,轻声嘱咐她:“冰食纵然甘美,也切忌多食。若是闹坏了肚子,可有得你受。”
蔺紓衔着金勺冲她乖巧的颔了颔首,而后听到她问自己为何独独特意来看林美人,便随口敷衍道:“母后就当儿臣是来贪新鲜的罢!”
郑皇后哪能不知道她的脾性,点点她的额头,“林美人胆子小,你可别总吓唬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