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三四岁的方翼禾经歷了父杀母死,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名字。
也不能这样想,当时他年纪那么小,或许也没有办法决定能不能遗弃自己的名字。
难道是因为想要摆脱被修女侵害的过往,所以他才会那么厌恶这么名字,厌恶到他每天要盯着镜子洗脑自己吗?
盯着自己染着的金发,就可以说服自己不是方翼禾了吗?
可既然那么厌恶修女,为什么不是对着镜子骂一些修女去死之类的?为什么不是加深对修女的厌恶,而是厌恶自己呢?
难道那么小的自己已经有什么被弄脏的概念了吗?
王胜利只是看着,想要摸摸那孩子的头,安慰他几声。
或许是因为洗脑的很成功,就算他知道自己就是方翼禾,那些记忆也都是真实自己的记忆。但他没有办法把王胜利和方翼禾画上等号。
他的情绪,虽然会害怕、伤感、心痛,但那些回忆都像是看一场电影,影响个几天就会削弱不少。
他最近是常做恶梦,他也不胜其扰,可是只要睡醒时有人提醒他自己是王胜利,那梦中本来浓烈的情绪也不復存在。
说到底,他已经不是方翼禾了,过往的他早就结束了。
修女的存在让这个临时的牢笼变得高级起来。
原本该是空无一物的,现在多了个柔软的床,看起来很暖的被子,床头柜上有檯灯,还有一本圣经搁在柜子的第一个抽屉里。
简直变成了一间雅房,或许比一般人的房间更宽敞了些。
魏铭知道自己不能进去,于是跟之前一样在牢房外坐了下来,等她先发现他。
修女没有睡觉,背对着魏铭坐在床上。
「找到答案了吗?年轻人。」修女语气和蔼,就算没看见她的正面,也可以想像她带着一贯慈祥的笑。
「没有,所以来你这里找。」魏铭这次对决冷静而沉着,反正早就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
「那你找错人了,我该说的不就都说完了吗?」修女一样轻轻说道。
「你什么也没招。」魏铭否认她说的话。
修女轻笑着,下了床,走近了魏铭。
她的笑容无懈可击,这么沉着冷静又带着一无所知的表情,在法官面前一定很加分,所以必须找出更有力的线索才可以。
「我都说了,只是你没听进去。」修女带着悲悯的眼神望着魏铭。
而魏铭没有半点示弱的迎着那样的目光。
「这样说吧!你知道在比赛场上谁永远不会输了比赛吗?」修女笑着问。
怕又是什么逻辑陷阱,魏铭什么也不说,示意着她继续说下去。
魏铭感受到修女的笑意更明显了,眼还瞇了瞇,心情似乎相当愉悦。
「是裁判啊!我虽老却不傻,既然入了局,要当的一定是裁判的角色。」修女笑着说。
「这件事情,只有我能当裁判,你有罪,就该被判刑。」魏铭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在闷烧,修女又扯那些匪夷所思的话,让原本打磨好的耐性,又渐渐的消失殆尽。
「可怜的孩子,看来你仍是毫无头绪。不如我提示你吧!」修女笑得无比灿烂,因老化满是皱褶的脸庞也明亮得起来。「我是无辜的,你想要定我什么罪呢?」
狡诈的修女,说是要提示,不过是重复一次她的喊冤罢了。
「没关係,我已经准备要跟你慢慢耗了。」压住自己的脾气,魏铭硬是挤出一个不管多久我都无所谓的笑脸。
反正没意外的话,他还有大把的青春可以耗,而老人家的时间可能寥寥无几,应该会比较珍惜……
不对,珍惜的话,她又何须待在此处?
「傻孩子,你一定要我说那么明白吗?你知道人类在存取记忆的时候会切成片断,将比较重要的那些放在长期记忆里。存取时自然是毫无问题的,但要提取记忆的时候,大脑的神经元会连结形成网络提领出那些片段,然后用自己的逻辑试图补足完整的记忆,再述说出来的记忆已经不是原本的模样了。而且这种现象,会随着时间的长短而越来越严重。其中有趣的是,人一旦经歷创伤之后记忆更是不可靠的,他们可能会把最不想面对的那些事情遗忘、跳过,然后用自己的逻辑补完整个故事。」修女笑着说,越来越兴奋。
「你想定我什么罪呢?你姊姊的杀人罪吗?」修女将手伸向牢外的魏铭,在他陷入思考难以动弹的时候,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可惜啊!我没杀过人。」
喝完热可可,王胜利裹着棉被在沙发上小瞇一下,一不小心又坠入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梦境。
他们最后终于结束,修女心满意足地用手掩着面笑了笑。
「今天太有趣了,我改变想法了。我们都别死了吧!」修女捧起了方翼禾近乎昏厥的双颊。「来日方长啊,你的往后馀生,恐怕都会有我的身影,等着看吧!」
「可是,这个女孩就难处理了啊……」修女看着那勉强站立的浅蓝色身影,皱着眉头又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