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尽管放松随意,他的站姿习惯仍然变不了,腰背挺拔,像一把标枪。
他跟着石州的话,想象叶白汀小时候的样子,有几分遗憾:“……可惜我没见过。”
“那是真的可惜。”
石州音调拉长:“我们阿汀小时候,可比这两个皮猴强多了,乖巧懂事,可爱的紧,眉眼弯弯那么一笑,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任谁看一眼都喜欢。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正在换牙,还不好意思开口说话,笑也是抿嘴笑,秀秀气气的,像个小姑娘,但谁欺负他姐不行,他没牙也敢咬一口,奶凶奶凶的,可好玩了,怪不得岳父一家都疼他,家里有这样的娃娃,换谁谁不想宠?”
“我家阿芍生孩子的时候,我就想,不管男孩女孩,最好不要太像我,五大三粗的,不招女孩子喜欢,果然外甥像舅,像娘家人,俩崽子刚生下来就招人喜欢,可人疼的很,凭着这漂亮脸蛋,从小到大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可惜越大越朝我这长相歪了,以后长开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恐怕不能跟他们舅舅一样,过两年这小脸也骗不了人了……”
石州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我们家阿汀啊,我和他姐姐一样,是盼着他长大懂事,又不想他这么懂事,那么乖的娃娃,得吃了多少苦,才能像今天这样……”
“不会了。”
仇疑青眸底深邃:“只要我不死——我死了,他也会一路安好。”
石州眼梢就横了过来:“指挥使天地男儿,一言既出,可要说话算数,否则我的马帮——可是要撒泼的。”
“你和你的马帮,都不会有这个机会。”
仇疑青声音凝在风中,聊起正事:“说说吧,你的事,可还顺利?”
“我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不顺利?”石州懒洋洋哼了一声,“我虽不喜欢玩那两面三刀那一套,但也见惯了,年轻的时候也被人玩过,吃过好兄弟的亏,早练出来了。老话说的好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些人你看一眼就明白,就是走这一套的。”
“我跟他们说,我夫妻恩爱,父子和乐,和北镇抚司指挥使感情要好,特别心疼我这小舅子,说得越诚恳,他们越不信,觉得这是伪装,根本不是真的,非得套我编出一二‘利益点’,为什么这么干,想要得到什么,利用什么……他们才信。这不,我已经顺利跟一个小队接上头,大酒都喝过两轮了,就是这三皇子藏的太深,我没立上一两件大功,大约是见不着的……”
仇疑青听完,道:“此事辛苦你,若有任何需要,你尽管叫我。”
石州没不会跟他客气,点了头:“不过那个燕柔蔓是怎么回事,你的人? ”
仇疑青转头:“你碰上她了?”
石州一看这表情就知道错不了,哼笑一声:“就知道你小子心眼贼,路数多,什么道都能想……”
“那你可错了,”仇疑青看着校场里,和小孩子们玩的脸颊绯红的小仵作,“这是阿汀的主意。”
石州嘿了一声:“我们阿汀就是聪明,就是能干,瞧这小脑瓜转的,厉害!姓仇的你不行啊,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竟然还得别人给你出主意,帮了你这么大忙,你还不得犒劳犒劳人家?这金银财宝,升官赏赐什么的,你可不能薄了。”
仇疑青:……
主意要是自己想的,就是心眼贼,太会算计,是小仵作想的,就是聪明能干,就得被犒劳大赏,你们家的人都这么会说话?
不过他一点意见都没有,淡定的说了句:“我的私库,都是他的。”
石州并没有夸奖他,还横了眼:“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你的东西不归他归谁?你也说了,你的东西都是他的,那你现在可是个穷光蛋,什么都没有,还不赶紧去挣功劳攒银子,抄几个不听话的奸佞家,犒赏给我们阿汀?”
仇疑青:……
马帮帮主,真是会做生意。
他面不改色,迅速拉回正题:“你看到燕柔蔓……怎么了?”
石州看着他的脸,颇有深意地笑了下:“行吧,这回饶了你。这姑娘不错,是个厉害的主,这才几天,就混进圈子,打出名号了,她一点都没掩饰自己的路子,也没隐姓埋名,京城官场混的久的,都认识她燕班主,她也丝毫不掩被你锦衣卫押过堂,关进诏狱之事……能从你诏狱出来,还能风光如此,才叫真本事不是?她越低调神秘,不自夸,不张扬,别人越觉得她厉害,是可以和锦衣卫掰手腕的主,前天还有人为见她一面,打起来了……你同我透句实话,她真没问题?”
仇疑青:“此事乃皇上御批准奏。我和阿汀看过的人,不会有问题。”
“行吧,”石州摸了摸下巴,“那我就知道怎么玩这个局了,我这条线与她不冲突,交集也不多,那种地方总归不怎么好混,处处凶险,你可别坑人家姑娘,找人护着点。”
仇疑青没说话。
石州就笑了:“我也是瞎操心,你这心眼多的混小子什么想不到,肯定布好了网,做足了准备,那姑娘身边,有你的人吧?”
仇疑青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