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浅浅叹了口气:“这个人知道你在想什么,知道你擅长什么,喜欢什么,像个知心好友一样接近你,最初聊天浅谈,给了你很多慰藉,你觉得这个人懂你,慢慢的不再疏远,不再故意冷漠,开始打开心扉,你们聊了很多,是么?可惜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却未必,你们约定好了,一起干一票大事,让那些寡廉鲜耻的人后悔,你们做了计划,分好各自的任务,要做的事,你以为你们是在合作,但最后你发现,别人始终游离,似近还远。”
“你感觉到的时候,过去问,对方各种找原因,没说实话,你以为别人和你一样,可能是有什么苦衷,但如此几次后,你觉得不对了,所有危险的事都是你一个人在做,官府和锦衣卫查起来,最终找到的只会是你,这个人片叶不沾身,没有留下任何相关证据,只要一个转身,就能抹去任何存在过的痕迹,除非你指正,可你指正,人家也能反驳,这个案子里,你没有任何赢面,所以你们不再合作,这个案子必须终止。”
“你可能质问过对方为什么,别人却没给你答案,甚至给了你其它建议——比如如何抽身,替死鬼的最佳选择。你最初可能并不想这么做,但你已经杀了很多人,再多一个,似乎也不算什么,你已经和恶魔做了交易,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你没有办法回到过去,永远也回不去了。”
唐飞瀚抿着唇,眉目厉厉:“你们锦衣卫破案,都是靠猜的?”
叶白汀:“好,你不想说这个,我们便说点别的,吕兴明书房里的很多东西,都是你送的,对么?”
唐飞瀚:“投其所好而已,他喜欢那些东西,所有人送礼物都会挑类似的送,这也是错?”
“不,这并不是错,”叶白汀摇了摇头,“可他为什么喜欢这些东西?他最初的兴趣,来自哪里?”
唐飞瀚微怔。
“是因为你吧?锦衣卫打听过吕兴明过往,他小时候淘气爱玩,最初对书画有兴趣,后来是蛐蛐罐子,斗鸡,认识你之后,才开始玩这些小东西,这是你小时候的兴趣,你把他带起来的,不是么?他喜欢摆弄各种小玩具,喜欢搭建,拼凑,动手能力强,有制作小圆球的能力,那你这个带他进门的人,只有更擅长。”
叶白汀说完,看向穆安:“我说的可对?”
穆安到现在,仍然有些恍惚,回话相当艰涩:“是……唐兄很喜欢这些小玩意,也很擅长拼凑,只是不愿在人前玩,因为会被人笑话。”
“你们三人是好朋友,日常聚会地点在吕家,你对这里地形非常熟悉,杀吕兴明,轻而易举。”叶白汀神情浅淡,看着唐飞瀚,“为什么杀他,是因为别人的建议,他是最好的人选?”
唐飞瀚浑身紧绷,没有说话。
叶白汀:“我猜这个决定你做的很痛苦,你非常犹豫,因为你们是好朋友,但你还是觉得杀了他,因为他的表现让你失望,你觉得他背叛了你们,是么?”
穆安根本不相信:“怎么可能!我们,我们都是……”
叶白汀:“你们都是在困境中长大的孩子,经历了很多苦痛,你们应该怨恨,应该不原谅,应该要复仇,可吕兴明只是看起来纨绔暴躁,实则心肠非常软,仍然是没长大的孩子,竟到现在还把吕益升李氏当做亲人,至今还在期待他们的爱,明明别人是不可能给他的。他这般摇尾乞怜,太丢脸,太难堪,这是不对的,你说不服他,认为他这样想,以后必痛苦一生,永远也得不到解脱,长痛不如短痛,你干脆下手,帮他结束了,对么?”
唐飞瀚半闭着眼,仍然没说话。
叶白汀:“本案所有死者,除了吕兴明,都是为人父母,长辈,都对孩子不好,不尽养育之能,不执关爱之事,你在这件事上,非常有怨言,认为自己可以批评,可以判决,对么?”
“不可以么?”
唐飞瀚抬头,满目怨恨:“我们不可以有怨言么?父母生了小孩,小孩就该把父母供到天上,当神明一样的伺候?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说你,打你也都是为你好,是么?把你扔了,让你像野草一样长大,一分钱都不给,一点关爱没有,你挣扎着长大,嘶吼着从泥沼里爬出来,就是为了给他们‘尽孝’,是么?不管父母怎么对你,你都要记着这份生恩,你永远,必须要,给他养老送终,是么?”
“凭什么!”
“小孩子都不配做人,是不是!所有你们的事,都是正事,公务也好,应酬也罢,都是应该做的,小孩子就都是麻烦的,所有的事都不是正事,都是不懂事,是么?”
唐飞瀚捂了脸,让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从他艰涩的声音里,读出一二分情绪:“我是一个人长大的。”
“我小时候,不知道生父长什么模样,见都没见过,只记得被别家小孩子丢石子,骂我是野种。懂事起,就和母亲在别人家里生活,母亲只是名头好听,其实并没有婚书,在别人家里,连个妾都算不上,什么都要争,她要吃好的,穿好的,要男人的宠爱,周围所有一切都得围着她转,我就无所谓了,因为我是小孩子,小孩子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