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眼睛,明亮,灿烂,笑起来弯弯的,像诗人笔下的月光,她有小脾气,不开心了就要呲呲小牙,亮亮小爪子,像雪地里调皮的小狐,她总是用最软的表情,说着最狠的话,好像她装出不伤心的样子,别人就都看不出来了,比起让大家喜欢,她更想让大家讨厌,因为这样,一旦她出了事,离开了,别人也不会伤心……”
“可我知道,比起甜的好看的点心,她更喜欢咸的肉骨头,因为那是她小时候最想要,却吃不到的味道,比起红色的罗纱裙,她更喜欢月白的骑装,因为那更飒,更帅,比起跳舞唱戏的美人团扇,她更喜欢玉竹折扇,因为打开时的那一下声音很清脆……因做这一行,她的很多爱好都不合适,必须得藏起来,可我知道,收到这样的礼物时,她最开心,梦里都会笑一笑的。”
容凝雨看着燕柔蔓:“我只是希望,你的人生里,能多一些这样的瞬间。”
“我只盼你,不要被不要干的人障住了。”
燕柔蔓终于忍不住,像个小孩子似的蹲到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眼泪汹涌。
容凝雨也落了泪,看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因为你对我好……”燕柔蔓声音哽咽,“你本可以不这样。”
“戏班子,青楼,外面的平头百姓……和尚都有难念的经,每个人都很难,每个人都很辛苦,谁都没法要求别人理解自己,懂自己,大家都自顾不暇,脸上表情都很麻木,能各扫门前雪,不说嘴别人已经很可贵,可你不一样……你的眼睛是亮的,你的手是暖的,你会挡在我们面前,帮我们扛住风雨,会悄悄给我们塞好吃的,会在打雷的夜里特意过来陪我们,你会盯着我们安不安全,不会要求我们学这学那,我们喜欢什么都可以,想走什么样的路都可以,只要不杀人放火,你都尊重,你没有把我们当做培养的手下,工具,你从未让我们帮你做任何事,求任何回报……可我们明明只是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啊……”
“当我终是逃不过老班主算计,被男人侵犯,也是你,拍着我的肩,同我说——纯洁不是你什么都不懂,是你什么都懂了之后,自己的选择……那些男人,不配评价一个女人干不干净。”
“我自小反骨,连亲娘都没把我当过人……男人女人,我首先是个人,我得有良心。”
燕柔蔓抬头,泪水从指缝中滑落,明亮水光也掩不住她脸上的笑,那是从未见过的,灿烂又意的笑,美的令人难忘:“我是有些害怕……可做过的事,姐姐,我不悔。”
容凝雨轻轻抱住了她,颤抖的指尖落在她发顶:“傻姑娘……不怕了,我们一起赎罪,以后的路,我陪着你。”
“嗯。”
燕柔蔓闭上眼睛,头在容凝雨肩头蹭了蹭,似离巢倦鸟找到了家,再没有反骨不驯,烟视媚行的风情,第一次乖乖的,软软的,像个小姑娘。
她曾那么那么执着,要做那扑火的飞蛾,哪怕粉身碎骨,焚尽一切,也要拥抱世上最明亮的火光。
她又那么柔软,内心渴求,不过一点点爱和温暖。
当年凶案
厅堂安静,鸦雀无声。
两个女人的感情委实让人动容,她们给予彼此的拥抱和支撑,一路患难与共,相濡以沫,不管外人看来是什么样子,她们都是最懂彼此的人。
李瑶早已忍不住,悄悄哭湿了帕子,盛珑眸底也一片水光,马香兰年纪大些,一路经历过来,性格也刚强,只是微微红了眼睛。
别说她们,申姜这个大男人心里滋味都有些不好受。都不用往更早数,就今天,叫嫌疑人上堂问话的时候,他都还很暴躁,怪这些女人心思深,想的多,要不是故意搞这么多事,各种你扯我我扯你掩护搅浑水,案子早就能破了,哪能拖到腊月二十八还结不了案?都耽误他过年了!
现在看着这场景,竟还觉得,这案子破不了其实也挺好……
所以这个连环杀人案的真相是,十多年前,容凝雨杀了郑弘方,燕柔蔓知道,她不但知道,还时时放在心头,一个多月前,发现北镇抚司把尸体找回来了,要是以往,她可能只是会提防,注意着点消息,可现在的北镇抚司不是以前的北镇抚司,指挥使很厉害,能力和威严都不容置疑,司里又有个可以剖尸检验的厉害仵作……
燕柔蔓和一般的女人不同,她的消息渠道会让她知道的更多,更为警惕,锦衣卫这几个月连破大案,从未失手,这一次,恐怕亦如是。指挥使和少爷都是正派人,不可能进去那种场所,玩那种花活儿,她没法用她擅长的技能打进来,怎么保护容凝雨呢?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计划并实施了这个连环杀人案,反正这三个死者也都不是好人,反正她胆子大不怕,若真事发,她把郑弘方这事一起顶了不就完事了?
谁知少爷这么厉害,根本糊弄不过去,还没等到她说到这事,已经还原了部分事实,这几桩人命案,还是得真相大白!
申姜想着,怪不得古往今来的大人们都爱说‘难得糊涂’,有时候可能,太聪明也不好。可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