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汀和仇疑青不是没见过马香兰,昨日鲁王府,他们一起见识到了很多画面,看到了很多人,马香兰就是其中之一,她或许在丈夫威严下受了些委屈,但她并不算安静顺从的人,比起李瑶,比起盛珑,她的表现更为过激,她敢于表达自己的不赞同,和权威在上的丈夫闹一闹也不是不可以……
为何今日这般安静?
仇疑青:“昨夜你不在家。”
马香兰垂首:“是。”
“经常不在?”
“不,只是偶尔,”马香兰缓生解释道,“昨日鲁王府的事,大人应该看到了?外子白日里吃了那些暗亏,面子上却不过去,到了晚上必憋不住,定是要打人的,我心中害怕,便躲去了我的嫁妆铺子。”
“这种事经常发生?”
“是。”
仇疑青指节在桌面轻叩,似在思考接下来的话合不合适,最后还是说了:“昨日鲁王府里,倒未见夫人害怕。”
马香兰垂了眼:“男人好面子,外头人多,总要顾及着些,家里就不会了,我便是撒泼耍赖,也没什么用,只会助长他的气焰,下手更凶,我越反抗,他越兴奋,能躲,当然还是躲出来的好。”
“你眉角的疤,是他打的么?”
马香兰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那里:“是。”
仇疑青:“夫人生意似乎经营得不错,既有心气,为何不和离?”
马香兰垂了眼,神情里第一次出现波动:“小微姓郑,若我和离,带不走她……外子没什么出息,身边也没旁的人,兴头上来,打不着我,还能是谁?我不能让我女儿受这样的苦。”
“郑白薇,似乎到了出阁的年纪?”
“是,我已替她置办好了嫁妆,正在相看人家,只要这桩大事一定,等她出了门子,我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两三年,我最多只需要再忍两三年!”
马香兰抬头,看着仇疑青:“竟然指挥使都明白,应该也能看得通透,我没必要杀害外子,左右他再怎么打,都打不死我,我有钱,有铺子,衣食无忧,只要女儿平平顺顺的嫁出去,我便能有法子过得快活,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他郑弘春配么!”
“既不心虚,为何不愿剖尸检验?你不想杀害你丈夫的凶手被找到?”
“不是……”马香兰顿了顿,方道,“是因为不详。”
不详?这个说法倒稀奇。
叶白汀和仇疑青对视了一眼:“何解?”
马香兰垂了眼:“他们郑家的男人就是这命数,可以夭折,可以横死,却一定要好生入土为安,若对尸身不敬,轻则家宅不宁,重则运道损毁,之后再也不能起势。”
“都是……这命数?”
“再早的我不知道,都是听人说的,但家里老爷子就是这样,算是寿终正寝,就因为两兄弟丧仪置办的不好,棺材板薄了些,送上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老爷子的手伸出来,压断了根手指,就这点伤,家里就倒了霉,接下来两三年都运气不好,她大伯那么厉害会赚钱的人,也走了背字,后来还失踪了。”
马香兰声音缓缓:“说是失踪,但大家都说是死了,这惨遭横死,又不知身在何处,没法迎回家好好安葬,家里就更倒霉了,运道一日不如一日,外子不管做什么事都不能成,天天都在骂人,骂祖宗,骂兄长,没他不骂的……现在外子身死,哪怕时间晚一点,好好安葬便就罢了,如若剖尸,家中许还会倒霉,现在郑家男人们死光了,我是不怕,就怕我女儿跟着受连累。”
“她大伯?郑弘春的兄长?”
叶白汀想起,昨日鲁王府,郑弘春发脾气的时候,也曾提过这个人,说‘要不是兄长过世,老子哪里用得着这般辛苦,养着你们这些娘们’……
不是什么大事,他却不知怎的,没办法忽略:“这个人很会赚钱?”
马香兰怔了一瞬,缓缓道:“嗯,他叫郑弘方,眉心长了个痦子,从小到大都被人说有福气,能旺门楣,后来这一家子也的确他最能干,挣回来的钱最多,一家老小全靠他支应,他在时外子基本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他不在了,日子每况愈下,外子能败的全败光了,仅有的几个铺子,呵,经营的还不如我,也不知道哪来的信心,觉得没了我,他日子能更好过……”
叶白汀:“指挥使方才问你,你说你觉得你丈夫要打你,就躲去了自己的铺子里,大概什么时候去的?中间可曾出去过?可有人证?”
“外子许是累了,回家就歇了午,快傍晚了才起,我处理了点事,见他起床脸色不好,说话挑刺,就知道稍后不会有什么好事,正好小薇担心王府的朱玥,傍晚前过去了,我没什么后顾之忧,就去了铺子里。”
“这个铺子有点远,纵使外子想要追,估计也懒得走那么长的路,是我故意选的,我到的时候天刚黑,铺里的掌柜伙计都能证明,正好将要过年,我把账房叫过来对了一下账,入睡时已经过了子时,子时过后就没有人证了,但铺子里有人守夜,前后门都封了,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