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艰难地完成了今日份的学业。
这一上午,她差点被一个坏掉的面包机炸死,被邻居刻薄对待,被教授点名批评,被另一个教授误解成试图用谎言来逃避惩罚的坏学生。
更可恨的是那名真正的肇事者不仅毫发无损,甚至记住了她的样貌,在学校里一看见她就对她恶意地嘲笑。
而现在,劳伦的自行车也出问题了。
她记得自己停放自行车的时候在旁边看见了一辆霸道的黑色摩托。
现在,她还是能够看见那辆巨大的摩托车,也看见了隔着一个位置停放的另一辆黑色自行车。
唯独她的那辆,钴蓝色的那辆,被劳伦亲自停放在它们中间的那辆——
无影无踪。
“有自行车的系列号吗?”
“我手边没有相关资料,我是说,那其实是一辆二手车,店主在我购买的时候也没有说过这些内容——”
“那么——有监控拍下作案过程吗?”
劳伦深深吸了一口气。
“没有,女士,”她说,“我问过学校了,上周停车棚的监控摄像头就被人打坏了,他们一直没有找人来维修。”
“很遗憾,沃克小姐,”警察女士摇了摇头,“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劳伦离开了学校附近设立的警局。
她走下一段小路上的台阶,再次回到主干道上(当然是步行),脑袋有点发蒙。
她被什么邪恶力量附体了吗?
劳伦一边走,一边无意识地开始胡思乱想。
突如其来的霉运让所有事情都铆足了力气针对她,这让劳伦感到越来越愤怒,也让她越来越沮丧。
如果她没有睡过头就好了,劳伦想。
(没有睡过头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吗?)
归根结底,一切都只是因为她的手机闹钟没有按时响。
(真的只是因为闹钟的原因吗?)
没有按时响,是因为她自己前一天晚上没有设置好——那时她在做什么?
(如果设置好了又会怎么样?)
她好像是在发呆,躺在床上想一些没有意义的事。
(到底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什么才是无意义的,这一切又是由谁来定义的?)
如果她没有那么做就好了。
(只是一次小小的错误!)
如果她再小心谨慎一点就好了。
(让她遭受这些苦难的源头明明来自于其他人!)
如果她……
正在横跨马路的劳伦怔住了。
一只叁花的,瘦骨嶙峋的猫躺在马路中间,躺在血泊之中。
它就在斑马线的不远处,位于一个热闹的十字路口。
劳伦只能看见它的背影——这让它看上去像睡着了。
当然,你得当个睁眼瞎,去忽略从它身体消逝的那一大滩在空气中变成了黑色的血块才能这么想。
和劳伦一起穿越马路的还有几个青年,他们有说有笑,声音很是吵闹,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具冷却了的猫尸。
也是他们的声音把劳伦拉回了现实,让她注意到街道上的霓虹灯已经亮起,天色已经不早了。
劳伦想起她自己以前从不在这个地方久留——当然,也不能够久留。
这里距离她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再步行十几分钟。
而房东也特别嘱咐过她,这个路口附近有一处闹市,是伯恩利大学附近少有的繁华区域,治安却很乱。
闹市由无数小巷和未能及时拆除改建成现代化建筑的老楼组成,独行者——尤其是独行的女性,很容易就被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窃贼和强盗当成抢劫的目标。
这次劳伦已经先突变一步产生警惕了,但很显然,她的戒心还来的远远不够。
她自己所认为的准备,如同初生的幼兽所伸出的那种小爪,对更高级别的掠食者来说毫无威慑力。
在这些刀尖上起舞的人看来,她像是一只还没能适应环境的雏鸟,任谁看了她这幅没用的、张皇失措的模样,都会想去分一杯羹。
毕竟,他们都只认一个原则,那就是——
弱肉强食。
一个突然从身后出现的摩托车手拎着劳伦的单肩包绝尘而去。
劳伦在他身后徒劳地追了几步,却连那辆摩托车尾气消失的速度都没能赶上。
周遭的人群当然也目睹了这一幕。
他们发出低低的惊呼声,像草原上那些受惊的羊群——他们快速融入到了更为密集的人群之中,似乎是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自己也被那些人盯上。
就像是在回应劳伦心中那份茫然一样,天空突然开始落下淅沥的水珠,然后在几分钟之内变得越来越密集,直到它们汇聚成更为猛烈的雨幕。
劳伦看过天气预报,也带了折迭伞,但她的折迭伞还在那个被抢走的单肩包里面,所以她现在手里没有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