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把半边跌倒时沾满的泥巴脸擦乾净之后,凌馨才认出他是之前照过面婶婶家的孩子阿哲……
阿哲又是惊吓又是窘迫,好不容易看到凌馨神色缓和了一下,急忙立下条件,泪光闪烁咬牙道:「沛儿娘亲,我吓尿这件事情,能不能别传出去……」
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爱面子的。
终究是个孩子,凌馨有些责怪自己太过衝动,孩子吓着了,反而什么也问不出。
挑了个裤子给阿哲换上,这个年纪的男孩,已经可以穿她的衣裤了呢!
「你从实招来,我保全你面子。」凌馨压着内心的着急,只盼他速速说出沛儿的下落。
「我也是听说的。」阿哲歪头说道。「听说这次覡选的是沛儿,天呀!这才初来乍到,怎么就轮到她了?大家可是艷羡极了……只是听说中途……」
「到底是要选什么?」压抑不住急躁,凌馨连忙问道。
「祭品啊!每一年覡都会挑选一个孩子献祭给河神。说是到了河神的神殿,可以吃好穿暖,还可以习得仙法。果然是要有天分的人才会被挑中……」阿哲神情中写满了嫉妒和无可奈何。「听说这次在过程中沛儿逃跑了,真不懂为什么要逃啊!最后掉入水中,想是深諳水性,所以我就来这里探探她是不是返家了。」阿哲瘪嘴。「我不过好奇而已,怎知道您突然回家,还把我吓成这样……」说完他委屈的紧咬下唇,努力地阻止自己落下男儿泪。
无暇顾及阿哲的情绪。
凌馨表面上不动声色,那是因为她全然愣住了,内心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她不在的时候,沛儿究竟都经歷了些什么啊?
这些一个个表面上与她相安无事的人,背地里都做了什么好事?
又是怎么样的洗脑,会让这孩子这么相信献祭就是纯粹到神殿去生活而已?还是整个村子的人都已经被洗脑了?
不知是真是假,但没有亲眼见到女儿,凌馨是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凌馨攒紧了衣角,可不巧的是那是旁边阿哲的衣角,还一个不小心顺便攒到他的皮肉。
「痛……痛痛痛痛……」阿哲不耐疼,叫喊出来。
她的女儿现在不知道正遭受怎样的对待,会不会连疼都喊不出来呢?
没时间伤春悲秋的了,凌馨收拾好她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的脸,抓着阿哲的手就往屋外走。
「沛儿掉的,是哪里的水?」凌馨严肃的问着。
她不相信河神祭祀是真的,可女儿自小深諳水性却是货真价实的,说不定找找,女儿就在岸边等着她。
攀上悬崖峭壁之后,看着那湍急的瀑布,剧烈向下衝击而捲起永无停歇的水花白沫。
凌馨软下了双膝。
不是因为跑快腿过于痠软疲乏,而是看着那沉沉黝黑不透一丝光线的水底,心中的一丝希冀也被磨灭了。
在这个高度落下,本该温柔的流水也会如石头一般坚硬。女孩小小软软的身体,怎堪如此重击。
「你……确定是这……」茫然的双眼盯着阿哲看,使男孩心中又窜出了幽幽寒意。
看到凌馨这个神情,他是真的不懂了。分明是多大的恩典啊?为什么身为娘亲见不得女儿好啊?
「水底搜过没有东西,一定是被河神接走了。沛儿娘亲,您就别烦忧了。」阿哲安慰着,试图让这个邻家阿姨收起这种可怕的眼神。
这晚上的山顶,凉颼颼怪吓人的,这个沛儿娘亲,是吓人中最吓人的!
「不!不不不!我不能放弃!沛儿一定会无事的。」凌馨茫然的像是溺水的人试图寻找浮木,她手握着油灯,像是攒住了最后一丝希望,沿着悬崖边探看着,这样的行为相当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滚落下去,可她明显不以为意。
阿哲觉得凌馨疯狂且听不进别人的话实在恐怖极了,大晚上的又有夜梟啼叫着,他的心一耸耸的,令他再也承受不住。
阿哲慌忙说了声再会,一溜烟就跑下山,连灯都不要了,摸黑也比待在凌馨身边安心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