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回来。
然而……
嗯?
沛儿疑惑着,看着身后有个人火急火燎的狂奔向她。
如风一般狂飆而至,任由纷飞柳絮扑面,也半点无法沾其身。
沛儿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就保持姿势呆站着。直到她感受到一阵刺骨寒风领着无形的压力从另一端袭来,她回头朝着边界的林子里看,一头浅蓝色模糊的野兽身影正向她奔驰而来。
一瞬就靠的极近,就在她的眼睫之端,眨巴眨巴眼睫彷彿都能搔到那满是腥臭的狼鼻子。
再见了,这残酷的世界。
沛儿闭上眼来,不忍再去看。眼前的狼纵使只有轮廓,但仍看得出被扒了皮毛,血淋淋的筋肉和裸露的骨骸,相互磨动让血液喷散更快,更加怵目惊心。
沛儿不知是不忍看牠,还是不忍看自己惨死狼口,总之闭上了眼,就希望一切能过得快些。
然而这一刻没有到来。
她感受到自己被拦腰抱起,奔离了边界,亦是奔离了那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沛儿知道,或许、可能、应当她是脱离险境了。
可她陷入了另一个险境。
救她的是谁?为何要冒险救她?那人会不会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跨越边界?那人不知意欲何为?
可有人救了她,总得要道谢的。
娘亲有教诲过的,做人最重要的是品德,连道谢都不会,那便是不配为人了。
还是得面对,她本来是想装晕的,但还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人将她轻柔地放下,一声不吭的静静看着她。
这下沛儿认得了。
不是他不愿言语,是他说不了话。
如玉一般的人,此时用一个带着担忧却满是善意的眼神望着她。
沛儿只是看了这个眼神,就彷彿能读懂他,也读懂他知道了她能读得懂他。
这个汾璱慷,沛儿第一眼见他时印象可不太好。
毕竟他在另个孩子受欺侮的时候,看似最高高在上的他,没有伸出援手,也没有落井下石。
他的眼神是那样空荡荡的,彷彿妄想脱离一切,遥游虚空像是不存在那样。
可这时,他望向沛儿的眼神却是充满温度的。
导致沛儿没有办法将『坏』或是什么负面词汇加在他的身上。
就当此刻,白如雪的杨花纷飞,包裹着他们,沐浴着他们,张扬的散落在他们眼前,分明不知从何而起……
他们无语的交流下,却是汾璱慷先移开了眼神,纯白的柳絮没有沾上他净白的脸颊,却泛出微微红晕。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刚刚跑得太剧烈,身体负荷不了,有些难受了吗?
毕竟因沛儿而起,她移着身子靠近他,替他抚了抚后背顺顺气。
这时她才赫然发现,原来这个汾璱慷高了她近两颗头,之前远远看他还没瞧出这样的差别。
他们是这样的天差地远,只希望这个汾大少爷今后可别告密,让她们母女俩在村里难做人。
汾璱慷蹲下身子,默默地捡起枯枝在软土上写下他的名字。
合情合理,初次见面应当互报家门姓名。
于是沛儿从善如流,接下他手中的枯枝,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看了这名字,他点点头。可从他们的眼神交流中,知道了彼此分明早就知道对方的名姓。明瞭这点后,他们一开始就是尷尬的笑笑,最后不知为何就笑上癮了,可能是觉得荒唐,又可能觉得对方也同样荒唐,分明可以一眼看穿却又这样拘泥礼数……他们开怀大笑,由衷地笑。
特别是沛儿,从入村以来一直都保持着警戒,现在终于有一刻是敞开胸怀的笑了。
她本来也不是不爱笑的,只是有这样的傻娘亲,她必须帮忙注意的地方太多了,不得不养起她谨慎的性格。
两个孩儿傻傻地笑完之后,适才命悬一线的恐惧才涌了上来。
站在此处还远远眺望的到适才的边界,那儿再没有妖狼魂魄血肉模糊的徘徊,也没有滴落四处的溅血痕跡,一切就像不曾存在那样。
「那是幻觉吗?」沛儿理性思索着,缓缓说道。
而汾璱慷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对上了他担忧的眼神,彷彿在说着:「你没命再试!」
沛儿眉头轻蹙。彷彿在抱怨着,她也没有傻到会再去尝试。
至少,她不会拿自己去试。
「汾兄……汾兄……你在哪儿呀——说要採蘑菇,跑到不见人影。」远处传来一个人大大咧咧的叫喊着,这一听就知道是阿哲。
「认真点找,别抱怨了。」旁边轻轻柔柔的传出了个软腻纤弱的女声,听来就是那个一刻不扒着汾璱慷就不能好好站立的奚养凰了。
这个名字,是昨日娘亲才跟沛儿隆重介绍的,那可是村长一家娇养的女嬋娟。
说是养凰,外表也光鲜亮丽的,但村子里的人们都知道这女娃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