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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她不能再独自度过另一个难捱的夜晚(1 / 2)

方知悠领完成绩开完班会之后就早早地回了家,当她坐在沙发上任由灵魂出窍去臆想弟弟和那个女孩亲密的场景时,她听见了门外的响动。

似乎有预感似的,她觉得那是知远。于是她立刻起身透过猫眼向外张望,看到了她的弟弟。钥匙已经插进锁孔,她再退回到沙发那里已经来不及了,她索性直接推开了大门。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里闪着光亮,一定是那个吻的缘故,她让他知道,有些事情他可以在她这里寻求,而不用投向别人那里的,只要他永远不离开她。

下午的时候,她特地选了《戏梦巴黎》来看,她已经看过这部离经叛道的片子,她把里面那种疯狂的情感当作一种宣泄。难道不是吗,他们一同来到这世上,他们极有可能是前世殉难的恋人,他们以一千分之一的概率被选中,世人孤独地降落,但他们生来就陪伴着彼此,她是属于他的,他也是属于她的。

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下午五点多钟,就在她合上书准备问问知远晚饭想要吃什么的时候,知远却换了一身衣服走了出来。她的目光紧盯着他,看着他拿起车钥匙,走到她面前告诉她晚上要和同学一起出去,八点多钟应该就能回来。

他的态度稀松平常,就像是和母亲和亲戚搭话一样的平稳,他的眼神没有看她,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她讥讽式地学着母亲的语气告诉他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知远转身走出家门,她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她疑心自己的语气根本就表演不出讥讽式的效果,她的语调总是太过平稳柔和。她的内心几乎是在嘶吼了,知远把他那种恭恭敬敬却又根本漫不经心的态度也放到了她这里,她和母亲、父亲乃至别的人在他这里就完全一样吗。

她感到自己的牙关在颤抖,她觉得自己已经在失控的边缘,自从初中三年级以来她就再没有这样的体验。

那是她和母亲的最后一次争吵,在那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绝无可能再继续做一个温顺的女儿,她也意识到这个家从出现裂隙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拼合不到一起,无论怎样粉饰都无济于事。

初二那年,她提早放学回到家撞见妈妈和表舅赤身裸体地在床上纠缠,那一刻起,她才发现她的家庭已经分崩离析,不,也许还要追溯到更早的时间之前。是从他们离开父亲工作的那个南方城市的那一刻起吗,还是再往前追溯十余年,在父母被双方的父母定下了婚约的那一刻起?

她知道他们本来就非恩爱夫妻,她见过的,不断晃动的灯柱下互相殴打的身影,被掐住脖颈脸窒息得紫红的女人,被摔得失去把手的高压锅,被甩飞的刀子划伤的血流如注的男人的大脚趾,这些忽明忽暗的场景夹杂着尖叫、嘶吼和大哭,以及被知远紧紧抱着时的感受到的温暖的颤抖。她自己很少被这些争吵的记忆困扰,因为所有这样的夜晚,当她止住压抑的啜泣,睁开红肿的眼睛之后,都会看到被泪水洇湿的胸膛。她渐渐地在这样潮湿温暖的怀里入睡,后背上柔缓温柔的抚触则消弭了她充斥着恐惧和痛苦的记忆。

但也并非一直都是这样的,她见过父母坐在餐桌边算着存款账目,吐露着工作人情带来的郁结,她见过他们因为她或者知远的成长温柔地一起笑着,见过他们终于攒够了钱能为家庭买下一处居所时洋溢的幸福感,她甚至起夜时听到过两人难抑的呻吟与缠绵。他们之间,肯定是有爱的。

但所有的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他们本来就非恩爱夫妻,距离和猜疑只不过进一步促使他们被指定的婚姻分崩离析。

她无从分辨是母亲的不忠还是父亲的猜疑在先,是前者引发了后者还是后者促成了前者,她甚至对表舅和母亲的亲缘身份给他们的媾和覆上的禁忌意味也无动于衷。

母亲在表舅迅速捡起衣服溜出家门后哭着辩称自己是被迫的,她选择相信了母亲,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知远。但母亲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男人的公司,她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家里找到那个男人的痕迹。母亲和表舅做贼心虚地对她格外好,她却无法再坦然地接受这变了质的亲情。她和母亲置气、争吵再争吵,直到母亲不再回避地告诉她这是她自己坚持的选择。听到母亲的那句话,她心里像是有什么熄灭了。

父母的婚姻在初三那年的年夜迎来了事实上的完全终结。万家灯火时,她坐在餐桌前看着冷掉的饭菜,父亲母亲在客厅里互相推搡、指责、咒骂,知远挡在两人之中竭力地调停着,维护着母亲的贞洁和父亲的尊严,承受着没有传达到对方那里的拳脚,清理着碎裂的家具。

她没有为任何人说一句话,她穿着毛衣坐在装着地暖的房间里也还是感到寒冷,长碟子上醋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说呀,把事实都说出来,让这个家完全毁灭吧。

她握紧不停颤抖的右手腕,纤素的手上已然没有一点温度。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见知远瘦削的身体站在客厅中央,站在父亲母亲中间,竭力地想把这个家拼合成一片。

她想大喊,没用的,母亲就是出轨了,父亲就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这个家早就完了。她几乎要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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