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闹的两人,相继往发声处看去。
小念的笑容僵在嘴边,脚步不自觉向后退直至撞上后方的冰柜才停下。哑着声,艰涩喊道:「小、小暟妈妈」
听见"小暟妈妈"薛橙惊觉事态不对,赶紧上前搀扶小念。
这画面看在何母眼里满是讽刺,她眼眶悄然流出泪,每一声的哽咽都刺进小念心坎上,「你到底凭什么过的这么幸福?你知道我和小暟的爸爸这几个月以来怎么度过的吗?」
何母的步步逼近,让薛橙把小念拉到身后,挡在她与何母之间。他明白人在情绪溃堤时会做出多出格的事。
这举动,更让何母刺心,「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保护你?」
「每天下课时间,我们总望着家门期盼着它有天会被打开,然后再次听见小暟的声音问着今天吃什么,说着学校又有什么新活动。」
何母的啜泣声传遍整个超市,所有人纷纷停下脚步,窃窃私语的议论他们眼前所发生的事。
「这些期盼永远都是落空的。」何母抬头,发红的双眼,直瞪着小念不放,「因为你害死了他。」
天人永隔只是一瞬间,痛苦却是一辈子。
「害死了他?什么意思啊?」买菜的家庭主妇,听见有人在吵闹,不免停下脚步,和一旁为围观的民眾八卦。
「我觉得应该是那对男女偷情,害得人家家庭破碎。」
「要真是如此,还真的罪该万死。」
身处在言论自由的国家,每句话都能辩解称无心之过,只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对当事人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才能够一二再再而三的反覆指责,把他们逼入绝境,低头认错才肯罢休。
剑之所以利,是因为它可以伤害人,语言是人类最好的文明,却也是最伤人的武器。
面对字字句句,小念紧抓着薛橙的衣角,呼吸的频率逐渐增快,眼前的世界不再清晰,她晃了脑袋,试图让不适感打散,可朝她而来的却是一阵晕眩。
「念念!」薛橙感受到身侧传来的重量,大掌揽住她的肩膀,「我带你回家。」
薛橙才要把小念打横抱起,却被何母抢先一步,她朝着围观的人群高喊:「大家看看杀人兇手要逃离现场。」
「每次都只会装病,博取大家的同情,明明最需要同情的是我们!」何母声嘶力竭的哭喊,像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委屈。
「我失去了儿子,心头上的一块肉,当所有人都痛不欲生,你有什么资格快乐?你难道没想过,活在世上的不该是你吗?」何母愤愤咬出利器,直直插入小念的心坎,「你这辈子都该活在罪恶里,没有幸福的资格!」
语落,何母拿起一旁的锅子就要朝小念砸去。
薛橙没来得及带小念离开,只好替她挡下所有的伤害,他紧紧抱住小念,时间缓慢流逝,锅子掉落地板,发出巨响,背上却迟迟没传来疼痛。
周遭的喧闹,在一夕之间安顿下来。
扭头,佔据视线的是熟悉的浅蓝色连帽外套。
薛橙双眼撑圆,鼻尖染起股酸涩,双脣止不住颤抖,「小海」
「发什么愣?快抱小念出去啊!」
没见过眼神如此兇狠的方柚海,薛橙愣了好几秒,才抱起小念,在方柚海的圈护下走出超市。
确保两人的安危,方柚海捨弃以往的嬉闹,神情不可抹灭愤怒,直直瞪着眼前的所有人,「那场意外小念也是受害者,你们根本不知道她承受多大的恐惧,就不要随便说三道四,更不要剥夺她得来不易的快乐和微小的幸福,当个文明人好吗?」
方柚海内心替小念抱不平,这些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审视她的悲伤。
「受害者?」何母大笑,「她如果是受害者,那我们岂不就成了加害者?」
「是!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加害者,不要以为冷眼旁观就没事,见死不救才是最可恶的。」句末,方柚海留下冷冽的眼神,加紧脚步赶上薛橙。
当上心理諮商师后,他最痛恨的就是那些不懂病情,却老爱自以为是医生的人们,妄下定论,以为所有人都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快乐。
人,远比其他生物来的复杂。
我们懂得隐藏情绪,只展现那些别人期望看到的我们。
看似越无忧无虑、没烦恼的人,内心的孤寂远超乎其他人。
「薛橙你小心头。」方柚海替薛橙开车门,手护在车框上,以免他撞到。
两人都上车后,方柚海才走回驾驶座,系上安全带,他透过反射镜看见薛橙手撩过小念的刘海,心疼的模样展露无遗。
方柚海叹气,骂人的想法顿时消失无纵,换而之地是无奈,「要我没赶到,被打的是你,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薛橙看向窗外,文不对题的答道。
「这是重点吗?」
「这难道不是重点吗?」
两人的视线在反射镜上交会,薛橙鲜少会衝着人生气,只不过今天的情绪比以往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