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娘娘抿了几口茶,润了润喉,接着说道:「姊姊派了夏荷和芙蓉出去,到判官殿里晋见阎君,徵求他的同意后,再到奈何桥下寻马面将军,来奈何殿中共商情事。」
「咦?夫君昨夜告诉小妹,他暂时拔出六道正轮中心的钥匙,让轮回停止,奈何桥上下应该都不会有亡灵经过才是,为何马面会在岗位上?」孟乔拧住娥眉,不知道阎王这回在玩什么把戏。
「这个,观音姊姊就不晓得了。」观音娘娘甜甜一笑,莲花指故意在孟乔雪白的鼻尖一触,「阎君是你夫君,你应该最了解他才是。」
「说句不怕姊姊笑的话,夫君唯一不变的,只有那床上的调情伎俩……」孟乔双腮緋红,带着满脸羞意,偷偷啐了一口,道:「就算小妹和他做了两千馀年的夫妻,也无法摸透他的心呢。」
「佛家界的神仙,绝大多数都斩断了情丝,心湖无波,但也有少数……」观音娘娘说道一半,咳了一声,迅速转移话题:「嗯,说太远了,姊姊方才派菩提出去,联络她两个师姊,等等会带着马面将军来此。」
才刚说罢,殿门便被敲了两下,一段时间没有回应,又再敲了两下。
孟乔回顾凯堤霜,正要叫她去应门,却见她面如死泥,唇色泛白,双眼无焦,灰心丧气,彷彿变成一具只会听命行事的空壳,想是凯堤雪下落不明,如剐去了她胸口的一块肉,使她沉痛之馀,对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了。
「小霜。」孟乔轻拉凯堤霜的猫掌,慈爱地说:「在发呆么?嗯?」
「没有,没有。」凯堤霜猛地摇摇头,「孟姊姊有什么吩咐,小霜立刻去做。」
孟乔倒有些不捨得了,想来想去,还是说了:「到门口替三卫护法和马面将军开门。」
孟乔一说完,凯堤霜即快步奔到门边,依言取下门閂,推开殿门,却不见三护法举步进入,原来是还未稟报过观音娘娘,不敢惊动主子,于是请凯堤霜代为报信,得到观音娘娘口头允许后,大护法夏荷才当先走入,身后跟着一位银盔银甲,褐色发,手持双斧的男神仙,以及一位身材更高更壮,黄金甲、长刀布褂、红褐发的,均是倒八字眉,目圆如驪珠,雕刻鼻,尖下頷,英俊是英俊,只不过气色都不太好,像连续奔波了七昼夜似的。
二护法芙蓉、三护法菩提,还有莲殷、莲青、莲杏等,尾随着牛头马面入殿。
三位护法与三名青莲仙子先向奈何殿殿主孟乔拱手服了服,孟乔轻轻一个頷首,回了一礼。
大护法夏荷干练地踩出一个箭步,到观音娘娘跟前,双膝下跪一拜,其馀五位也行过一遍相同的礼,夏荷才起身,开口说道:「稟座主,马面将军和牛头将军已到。」
「有劳三位护法了。」观音娘娘微笑。
「座主之命,属下无不赴汤蹈火。」三位护法同时一抱拳,异口同声地说,语落,一致地向观音娘娘落座的地方散开,夏荷近殿门,芙蓉近窗,菩提则最近观音娘娘的身,三名青莲仙子填补三位护法中间的空隙,防护得滴水不漏。
孟乔调製的创伤药膏极为灵验,莲儿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脸上的烫伤和割伤已然痊癒,碍于自己不是青莲弟子,若继续和师兄姊行礼,怕观音娘娘不悦,只好硬着头皮,负手和凯堤霜并肩而立。
「属下牛头马面,拜见孟娘娘。」牛头将长刀、大斧搁在地上,面朝孟乔,屈膝一拜。
「免礼,请起罢。」孟乔笑吟吟地,目光一掠观音娘娘,说道;「佛家界莲花座主观音娘娘,有请牛头马面两位将军一会晤。」
「不敢,不敢。」马面沉着地向观音娘娘报拳施礼,用他浑厚的嗓音说道:「观音娘娘紆尊降贵,有要事相询,马面必定知无不言。」
观音娘娘一结莲花指,笑道:「本座只请马面将军来谈,牛头将军何以也不辞辛劳而来?」
「若观音娘娘不嫌牛头稍微鲁莽,牛头和马面为搭档两千多年,可以和他一同回答观音娘娘的提问,以补闕漏。」牛头说得很诚恳。
见观音娘娘清秀脱俗的粉脸上流露为难之色,凤眼儿直勾勾地看过来,带着些许媚意和嗔怪,牛头心下很是慌张,不知自己方才之言哪句冒犯了观音娘娘,噗通一声下跪赔罪道:「牛头口无遮拦,开罪了观音娘娘,牛头愿受惩罚。」
观音娘娘给孟乔使了个眼色,无声地苦笑着,孟乔则回以一个了然于心的微笑,温柔地对牛头说:「牛头,知道奈何殿西厢的浴室怎么去么?」
「属下不知道,娘娘之意是……?」牛头直起上半身,迷惘地看着孟乔。
「小霜,带牛头到西厢浴室。」孟乔明着是这么说,回身将凯堤霜招来,又在她耳边低声交代:「观音娘娘有洁净之癖,牛头刚从奈何桥下上来,身上有很重的血腥气味,盔甲上还巴附着脏水和血跡,你带他到西厢浴室擦净,自己也顺便洗个澡,换身衣裙再来吧。」
「好的。」凯堤霜低头望望自己破烂的衣裙,一袭白衣裙给炉灰弄得又黑又脏,难怪观音娘娘始终没有正眼看过她,想必已经隐忍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