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他抱着她从水里走了出去,清漠的眼直视前方,淡淡道,“十一点之前我要看见你。”
她诧异地瞪大眼,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地同意。毕竟她清楚地知道,从岑子易那通雄赳赳气昂昂的“告白”之后,这个男人就已经把他成“她的家人”好友小分组里踢了出去,直接划分进了“他的敌人”这一黑名单。
果然……她还是不够了解他啊==。
正思忖着,他递过来干净的白色浴巾,没有说话,面上的表情有些冷。她摸不准他在想什么,只能接过浴巾战战兢兢地揩身上的水迹。未几,她听见他拿起了墙上的通讯器,吩咐送一套她的干净衣物过来,然后挂断。
她目光微转,看向那个雕塑一般高大笔挺的背影,纠结了会儿,然后才垂着眸子挤出几个字,“今天的事……”说着顿住,后面不知道怎么往下接,只好捏了捏眉心道,“今天的事暂时先这样吧。”
话音刚落,规律的敲门声就响起了。陆简苍打开房门,接过外头的人送来的衣物,放到她面前。
眠眠看了眼墙上的时间,然后动作麻溜麻溜地将衣裳换好,接着就提步朝房门的方向走去。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一道清冷平静的嗓音,“眠眠。”
她步子顿住,回过头看向他,表情如常般轻松,“怎么了?”
“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明。”他微抬眸,漆黑的双眼中一片深沉,“我接纳你的家人,是因为你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中,我没有参与,所以也无权干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照顾你,陪伴你,值得我感激。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那些人不试图破坏我们的关系。这是底线。”
她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唇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晶亮的眼看着他,“还有别的事么?”
陆简苍直视着她,没有说话。
“那我先出去了。”眠眠轻声道。
她转身,伸手握住门把,拧动开门,在提步走出之前,她咬了咬唇,还是把憋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正是因为我明白你的底线,所以之前,包括现在,才能这么平静地和你说话。今天你对老岑开。枪,我理解,但是从根本上来,不大能接受。你手下留情,是你的让步,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由衷希望,你从今往后,不再伤害,或者试图伤害,我的家人。”
说完,她扯起唇角挤出一个笑容,朝陆简苍飞快地挥挥手,“先走了,老陆。”
“……”
从温泉室出来,时间已经接近十点整。她板着指头盘算着时间,一面思索一面前行,不料刚走了没几步,视野里就映入了一双女士黑色军靴。
眠眠一滞,视线一寸寸上移,看见一张浅麦色的清秀面容,“花花?这么巧?”卧槽,她和这只大丽花到底是神马神奇的缘分,走哪儿都能来一记偶遇……
不料秦萧朝她露出礼貌的微笑,摇头,“不巧。指挥官说小姐要去医护室,担心你找不到路,所以才让我在这里等候。我是专门在这儿等你的呢。”
董眠眠眸光微闪。
他……早就知道她一定会去找岑子易,所以让大丽花在楼梯口等着……从始至终,就没有打算过要拒绝她的这个要求?
她心里胡乱思索着,脚下的步子却不停,径直往下楼的方向快步走,口里道,“岑子易被送进医护室了?情况怎么样?”
“赌鬼他们已经把他送到了斯密瑟医生的医护室,那是eo资历最老的医生,医术非常有保证。他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只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了。”秦萧跟在她身后回答,“指挥官的枪法向来精准无比,他并不打算真的伤害岑先生。小姐不必担心。”
眠眠听得很无语,侧目瞥了她一眼,“在你们看来,崩一枪不算伤害?”
美貌的女军官竟然一脸正色,“如果指挥官真的想伤害岑子易先生,结果绝对不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坦白说,我认为这只是一个警告,他是那样地爱你,根本不能容忍任何人把你从他身边夺走。包括小姐你的家人。”
闻言,董眠眠没有做声,只是任由秦萧带着自己穿过一楼大厅,走出大门。
夜色已经很深,漫天的月华星光流水一般倾泻,缀满了整个巨大的人工水池,波光粼粼,涟漪荡漾。医护室设立在另外一栋纯白色的建筑物中,与主楼约一百米的距离,中间间隔着一座面积不大的小花园,花簇是统一的,熟悉的纯白。
眠眠多看了几眼,注意到是百合。夏末转秋的世界,洁白美丽的花朵花期将近,隐隐有些枯萎凋零的势头。
白色充斥着陆府的每个角落,甚至连她身上都是单调刻板的白色连衣裙。看来陆简苍……是真的相当喜爱这种有点阴森森的色彩。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那栋建筑物,走到大门处的玻璃滑动门时,秦萧在左面的摁钮上键入了六位密码,然后就听见咔哒一声,玻璃门往两旁分开,空荡开阔的大厅映入眼帘,三面都延伸着长长的通道。
董眠眠跟着秦萧入内,四下张望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