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没拍了。」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小声,但她却字字入耳。
什么意思?
「你很久没替别人拍照了?」
反射性的抬眼,他没有否认:「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摄影很好玩的。」双手把玩着相机,程幼薇笑着坐到他身旁:「它是一个能将所有一瞬即逝的瞬间变成永恆的技术,也是一个让所有记忆因为被记录而得以復甦的奇蹟。」
「你喜欢摄影?」莫熠遥偏头问。
而程幼薇只是笑而不答。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不是每一个东西都可以被摄影保存下来?」
闻言,程幼薇怔怔转头,刚好撞见莫熠遥眼底那分模糊的黯淡和落寞。
他用的是疑问句,却比一句肯定句还来得肯定。
「比如说?」
「比如说,有些莫名其妙、生来就没法出现在照片里的东西。」
在他轻轻落地的那句话里,两个少年四目相接,只是这次,他们眼里酝酿的是一场随时都有可能被摧毁的脆弱。
程幼薇不懂他的这句话,更不懂他眼底充斥着的悲伤。
她只知道,摄影替她保存了很多东西,很多她曾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回来的、从前种种的记忆。
「你知道吗?以我自己的力量,我根本留不住任何东西。」她收回投以远方的视线,转头望向他,「是摄影帮我保存了一切。」
一切吗?莫熠遥茫然的双眸有了些许的波动。
「或许不是全部,但已经超过我所能做的太多。」
程幼薇笑,一字一句全是坚定。
莫熠遥听得出来,那是她对摄影的嚮往,也是她对摄影的信仰。
似是摄影救过她一命那样的执着。
「既然是一辈子一次的经歷……」程幼薇捉起相机晃了晃,「我们来拍张合照?」
窗外的雨声听在他耳里渐渐小了,四周变得好安静,像他到了平行时空,或者直接换了一个世界生活。
如果这是一次机会,就算是假的,就算只是他以为自己变成了一个普通人的误会,让他放肆一次好不好……
他也很想被摄影救一次。
程幼薇朝他点了下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莫熠遥慢慢的牵起嘴角,缓缓的抬眼望向她。
他啟唇,差点就要说了声「好」。
屋里霎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怎么回事?」程幼薇双手抱胸,把身子缩成了一团。
「停电了。」莫熠遥说,这八九不离十是停电了。
停电了,也停下了他过于肆无忌惮的妄想。
他的狂妄没有驰骋太久,终究还是煞了车。
莫熠遥双手向后撑地,仰起头,有些自嘲的笑了。
他刚刚怎么会有这么可笑又愚蠢的想法……
「你怎么啦?」程幼薇探头,手肘撞了撞他。
「我们找找看屋里有没有蜡烛吧。」甩甩头,莫熠遥起身拍了拍手,找蜡烛去了。
程幼薇深吸了口气。她不知道他发生过什么,但她总有种感觉,他和她是一样的。
都是小小年纪,就承受着大大的故事的人。
「你能来帮我搬一下箱子吗?」莫熠遥的声音从屋子另一头传来。
「来了!」
他们搬开了墙角层层紊乱堆叠的旧纸箱,找到了立在墙边的一斗柜子,里头东西不多,却刚好有个烧了一半蜡烛。
「运气不错啊。」莫熠遥笑着看向挖出蜡烛的程幼薇。
后者欣喜若狂的捧着蜡烛,「你有打火机吗?我们去点火!」
他们兴奋的跑回包包边,莫熠遥从包里翻出一支打火机,对准烛芯,两个人交换了眼神,很有默契的一起数了三二一。
火苗轻轻直起了身子,与夜里缓慢流动的微风共舞。
「点燃的蜡烛好美啊。」程幼薇惊喜的道。
火光倒映在她的瞳孔中,那双本就清澈的眼睛霎时更亮了点。
莫熠遥浅浅的笑了下,「水火相剋不相容嘛,肯定是因为我们今天淋了太多雨,蜡烛就算是一点安慰。」
「你这歪理还挺有道理的啊。」程幼薇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两人安静了一会,不约而同的望向窗外。
「雨是不是变小了?」
雨稀稀落落的打在窗上,已不若之前的那么猖狂。
「那凌晨可能有车了。」莫熠遥勾了勾嘴,顿了顿,又瞥向程幼薇。「你如果想睡了可以先睡一下,要出发的时候我会叫你。」
「好啊。」听到这句话,程幼薇绽笑,开心的靠上墙闭起眼。
望向她乾净的侧顏,他以为她睡着了。
「那你不睡吗?」眨了眨眼,程幼薇低声问。
摇摇头,莫熠遥朝她笑了笑:「我上公车再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