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中加了不少炭炉,殿中热腾腾的。
朱元璋的心却是冰凉的,前几日还沉浸在捡到大孙的喜悦当中,现在又后悔了。
大孙是流落民间八年之久,可脾气秉性不见得适合坐这个位置。
“允炆?”
皇孙当中,朱允炆是最合适的人选,尤其是朱允炆的谦逊。如果朱允炆上位,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叔叔们。
那孩子和他父亲一样仁慈。
“大孙!”朱元璋眯起眼睛:“烂泥糊不上墙,终究只会耍些小聪明罢了。”
朱元璋从桌下拿出一方一尺三寸的红木匣,红木匣当中静静躺着一卷金黄卷轴。
皇储圣旨!
这道圣旨一定是朱元璋亲自草拟,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朱元璋开始起笔,格外用心,前面词藻堆砌的话写完,皇太孙之位……。
写到皇太孙之时,朱元璋停下了。
“还是去见见那孩子。”
今日变天,天空阴沉沉的,大学堂并未开课。
朱元璋带着两名太监,心事重重的去往东宫。
东宫。
吕氏今日的服装很素雅,脑袋上的簪子全部拿掉,衣服也变成没有颜色的素衣,脸上不施粉黛。
朱允炆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帮忙刺绣,鬓角秀发垂在秀帕上,纤细的手指握着银针,手法娴熟。
吕氏点了一下:“允炆。”
朱允炆抬起疑惑的眸子:“母妃?”
吕氏笑容恬雅,好似月光:“见到天上的白鸽吗?”
朱允炆摇头。
吕氏弹指间,穿针引线:“奉天殿到咱们东宫要半个时辰,白鸽闪动翅膀飞到空中,两息不到。”
“陛下来了。”
朱允炆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母妃突然邀自己来:“孩儿知晓了。”
朱允炆闭上眼睛,眉头紧皱,拿针去扎手指。
嘶!
十指连心,针扎一下看似无碍,实则疼的紧。
吕氏眼睛不眨,笑容依旧恬静:“再来?。”
朱允炆脸色已经有点差,皱紧眉头,连扎数下。
吕氏满意的点了点下巴,继续与朱允炆刺绣。
“皇上驾到。”
“皇上驾到。”
一路上的太监宫女跪倒一片,吕氏也和朱允炆相继跪下。
朱元璋大步走来:“都起来了吧,咱就是随便来看看。”
朱允炆先起身,吕氏并未起身。
等到朱允炆起身后,来搀扶时,吕氏才颤颤巍巍站起来。
朱元璋挑了挑眉头:“怎的?咱看你年纪不大,起来都要人扶了?”
吕氏连连摇头:“不碍事的。”
倒是吕氏身边的贴身宫女多嘴道:“娘娘平时节俭的紧,天冷也不敢添炭,本来腰就有伤,昨夜变天更严重了。”
吕氏怒瞪身边宫女:“晴雪,有你说话的份?”
晴雪立刻跪在地上,话中夹带着哭音:“娘娘,天底下哪有您这样节俭的娘娘,平时省吃俭用,天冷也不舍得用炭火。”
“晴雪在吕公家时就跟着娘娘,实在看不得娘娘受苦。”
吕氏抬起手掌,打向晴雪的脸。
啪!
“我要你住口!你没听见?”
晴雪支支吾吾,哭成了泪人。
“唉!”朱元璋哀叹一声:“你进门那天,咱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娘在世的时候,总夸你会持家。”
“这些年,是咱疏忽东宫了。”
吕氏泛红了眼眶,上下眼皮稍碰,泪珠便掉下来:“爹,是儿媳没有侍奉好您,没照顾好娘,没有照顾好夫君。”
“是儿媳的错。”
这声爹恰到好处,朱元璋老了,心里最在乎的是家人,所以知道林闲是大孙,才会如此动容。
又是成立梨园卫,又是安排剧本。
吕氏和朱允炆也是他的家人啊!
朱元璋有些动容,坐下石桌:“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没什么错不错的。”
“你这太子妃做的也太清贫了些,反倒叫外面人笑话咱小气。”
“赏太子妃金钗十二支,锦绣八百匹。”
吕氏眼角抽动了几下,金钗十二,九龙四风,已然是皇后的待遇。
吕氏顾不得掀起裙袍,噗通下跪,跪在裙袍之上:“儿媳,谢过爹爹。”
叠字爹!
朱元璋扶起龙须,拉过朱允炆的手,见朱允炆手上些许针眼:“这些事交给宫女做就行,你哪里做得来?”
朱允炆缩着脖子,鬓角两搓不羁长发随冬风飘曳:“母妃说,进了腊月,身为侄儿要给叔叔送些礼,孙儿亲手刺的,情谊要重些。”
朱元璋啧啧点头,再次夸赞吕氏:“你娘有心了。”
朱允炆感觉朱元璋握住他手的力道变大了些,奇怪的看了眼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