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司机一脸同情地把手机递给她。
他注意到她极有礼貌地双手接过手机,手腕细细的,什么首饰都没有佩戴。
她接过手机的这一刹,雨伞由于没有支撑而往后倾斜,暴露出大半张脸。她的五官很漂亮,然而刚刚哭过,整个眼眶红红的。
他看见她把右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呵了口暖气,活动几下僵硬的手指,一个键一个键按下去。
电话接通后,她撑着伞往后退了几步。
他隔着车窗听得不真切,依稀感受到她整个人在颤抖,但没有哭,反而努力维持镇定:“不是的,我不是换着号码来骚扰你……你听我解释……我不需要钱,我想见你最后一面……”
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男人说了些什么,接下去长达五分钟的时间里她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孤独地立在雨雪交加的寒夜里,撑着雨伞,伞面上的雨水不断地淌落、滴溅在地面上,激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鞋。
她握住手机,一动不动地倾听着,出奇的安静,仿佛连存在感都减弱了。
最终,他听见她说:“我明白了……我祝福你。”
通话戛然而止。她把手机递进来:“先生,谢谢你。”
她的声音听上去无比紧绷,他心中泛起一丝怜悯,含蓄地问:“你还好吗?”
她没有回答,单单说:“先生,烦请你把车窗再降下来一点点。”
他同意,只见她小心翼翼地脱下西服外套,叠得整整齐齐,送入车内。
司机发动车子,把她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汽车在十字路口等待绿灯时,他发现雨越来越小、雪越来越大,大约是气温降得更低了。目光投向西服外套,干干净净的,竟没有沾上一丁点的水渍。
他忽然意识到,出于绅士风度,应该送那个女孩子一段路,让她避避风雨也好,而不是绝尘离去。
可惜这样的念头,在红灯切换成绿灯时,在工作电话响起后,被他忘诸于脑后。
在那样一个雨雪交加的夜晚里,他继续进行他的工作行程,至于那位女孩子是否被男朋友抛弃、又是否孤立无援需要帮助,他并不在意。
他没有料到会在今时今日重遇她。
萧淮坐在温暖的车子里,凝望着伫立在寒夜里的林霂。
他的目光从她纤细的手臂往下挪,停在了遮住左腕疤痕的手镯。
那本来是一双漂亮无暇的手。
萧淮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嗓音缓慢低沉似在叹息:“林霂,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说给我听。”
她的秘密
林霂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说话。
最终她垂下眼帘,僵硬地勾起嘴角:“我没有不开心的事情。”
萧淮说:“林霂,我无意窥探你的隐私,但我不能明知你不痛快,还依然不闻不问。”
她埋低脑袋安静的不出声音,和那个时候一模一样,存在感都被削弱了。
萧淮从车里走下来,走近她。
他的手指碰了碰她冰冷的指尖,她本能地缩开,却被他将五指都一并拢入温暖的掌心。
“不回去也行,我带你看夜景。”他心平气和地说完这句话,把她按回车里。
他立在车旁,一手抚着她的肩膀,一手拉出安全带。修长的指掠过她细致的锁骨,她动了下,他的身体随即俯下来。
“听话。”他轻声说。
西服的前襟突然出现在眼前,林霂觉得自己的脸几乎要埋到萧淮的领口,只好一动不动,看着他把安全带的卡扣插入扣锁,关好车门。
车子很快发动,行驶在老城环路。
眼下临近圣诞节,慕尼黑的节日气氛并不十分热闹,没有太多晃眼的霓虹,商店早早地关闭,整座城市看起来朴素实在,不浮华。
月光如霜,街灯照亮前路,车子平缓地行驶着,穿过巴洛克式教堂,驶过平民公寓,绕过造型独特的高楼大厦…… 一幕幕景色美轮美奂,林霂紧绷的情绪渐渐地松弛下来,从寒夜里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安详。
萧淮瞧见她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松动,淡淡地开口:“你前年来慕尼黑,待了多久?”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两天一夜。”
“后来见到男朋友了么?”
“没有。”
“这次来,还是为了见男朋友?”
“不是。”
回答实在太简略。萧淮顿了顿:“林霂,我问这些问题,不是有意令你难堪。”
林霂沉默会儿,话终于多起来:“我和男朋友……我和前男友之间发生的事情,比你在那个时候看见的要更复杂一点。”
对林霂而言,两年前的一场车祸是她人生的分水岭。
车祸发生前,爸妈分别是私立医院的副院长和住院部主任;初恋男友从德国回来,为她举办了一场非常浪漫的求婚仪式;她本人也学有所成,顺利地通过医院的招聘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