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属下蹉跎半生,唯独这段时日跟了大人,才发现世间之事如此奥妙无穷。此番开海之争,大人以退为进、暗中密谋部署,当真可谓步步为营,不亚于沙场搏杀,可真让属下开了眼界。”
二厅当中,何瑾眯着眼睛躺在藤椅上,手边就是茗茶糕点,身后是给他揉捏着肩膀的唐伯虎。
此时的唐大才子再无之前的颓废之气,反而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对生活、对官场争斗充满着无限的痴迷和向往。整个精神状态很是饱满,一股中年男人开启了第二春的骚气迎面扑来,话也多了不少。
刚拍完马屁,看到何瑾微微张了下嘴,他赶紧又将茶端到了何瑾的嘴边。然后眉色一皱,又纠结着继续问道:“可大人费了这么大劲,到底图个啥?”
“县衙这里大人与海知县的密谋,属下算看出了一鳞半爪,可在卫所跟俞指挥使商议的,又是什么?”
“一场好戏,要好好地去品。这连环缜密的计谋呢,也是一样的。”
何瑾就咽了那口茶,随后回头看了一眼唐伯虎,笑道:“问题的答案,我还是不会直接告诉你。”
“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如今你已开窍儿了,的确是个聪明的学生。这样的学生,我也是很乐意带着继续深入的”
说到这里,何瑾忽然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对了,下一步要进行的,可是跟女人的谈判哟。你也空窗期这么久了,该考虑续弦一事了。”
“沈九娘那里,我已让清霜邀请她来福建演出了。这段时日,你就好好看看我如何跟那位金樱姬斗法,学学如何偷走女人的心”
一听这话,唐伯虎当时脸色就更灿烂了。虽然他不懂空窗期这个词什么意思,却不妨碍理解何瑾还要给他说媒。
于是,捏肩膀的手就更殷勤轻柔了:“大人待属下如此恩重如山,属下以前却还不识抬举,想想就惭愧后悔不已。”
“乖啦世间缘分就是这样的,谁让我命中注定,要遇到你这个冤家呢。”
何瑾也满足地笑了笑,可随即看看天色,神情就有些郁闷:“怎么都这个时候了,李老爷子还没来?”
话音刚落,金元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为首那人一副管家的装束,举止也很谦恭,对着何瑾一礼道:“何大人,我家老爷子有请”
可何瑾却看了看那人身后的几人,不由微笑了一下:那几人皮肤黧黑,神情冷漠剽悍,手臂和小腿处还有些发红,明显是紫外线晒伤的痕迹。
“嗯,那就去吧。”也懒得戳破这点,何瑾就直接起身。院外的刘火儿见状,当即上前问道:“老大,用不用多带些人手?”
“用不着,”何瑾就摆摆手,道:“真弄死了我,整个福建沿海都会掀起一场大动荡的。只要金樱姬还没蠢到自取灭亡,是不会对我动手的。”
“相反,她最怕的反而是我在钓鱼既然如此,索性我不带侍卫随从,反而还显得光明磊落。”
言罢,又思忖了片刻,对刘火儿吩咐道:“不过你也别闲着了,去都司衙门一趟等消息吧。一旦我真的没回来,就让张仑上书朝廷,发动大军扫灭整个东南海寇!”
“是。”刘火儿领命,当即行礼告退。
那个来请何瑾的管家听到这些,低垂的面容上,不由闪过一丝惊异敬佩。随后,对何瑾的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弯腰领路道:“大人,这边请”
只带了一个唐伯虎,何瑾就坐上了那管家带来的马车。随即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到了海浪的声音,鼻间也嗅到大海特有的腥咸味道。
下了马车,便看到几十名神情更凶悍的汉子,海面上是一艘普通的茭白船。至于李老爷子等人,根本看不到人影。
一下子,何瑾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唐伯虎见状,也跟着有些紧张,虽说也觉得何瑾的预料大概率是对的,可毕竟上了那艘船,生死就不再由自己掌握了。
“大人,此行未免太冒险了些,我们不如嗯?大人你一直在看什么?”
何瑾闻言就看着那位仍旧恭敬的管家,以及默不作声的水手海寇们,语气低沉地说道:“唐寅兄,我在看这大海,居然有这么多的浪”
说到这里,就在唐伯虎和管家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海浪,以为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发人深省的哲言时,谁知何瑾忽然一掩嘴巴,娇笑浪荡地跳着跑向茭白船,继续道:“可是也没有我浪!啊哈哈。”
“大,大海这么多浪,可是也没我浪?”
管家瞬间就傻眼了,整个人都石化了:特么的,这是朝廷正四品的命官?简直比烟花柳巷里的姐儿还不知廉耻啊!
这一刻,管家都有些觉得,大明朝要完了的架势。
不料唐伯虎却淡定许多,拍了拍管家的肩膀道:“感觉很恶心、很想吐是吧?不用忍着,想吐就吐吧,吐出来就好了反正我家的大人,骚浪贱德行是不会改的,你只有努力去习惯。”
说完,一本正经的唐伯虎,率先就扭过头儿弯腰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