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与苏家是世交,安念念从小的时候,就认识苏学文。比她长一岁的哥哥,脸上总是含着笑意,温文尔雅,什么事情都让着她。
那时候,许家就住在安家隔壁,许依三天两头就往安家跑,也顺其自然地认识了苏学文。
长辈们也都很喜欢他。
当初,安父母尚未离婚。安母段心如十分严厉,安念念的生活作息也被管控得十分严谨,上完学之后,便由司机载她到钢琴老师家上课。
安念念才刚升上小学六年级,放学的时候,沉重的书包压得她喘不过气,蔫蔫地低着头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念念。」
她听到一声叫唤。
一抬头,只见校门口左侧,一抹穿着国中校服的少年衝她挥手。安念念几步迈到他面前,小声地叫一声:「苏哥哥。」
「走。」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双眼睛漆黑而清澈:「带你去玩。」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凑到他面前:「真的?」
见女孩的双眼重新染上光亮,苏学文忍不住低头弯唇:「真的,你的老师生病请假,我跟伯母说了,要带你去附近逛一逛。」
她白皙的双颊兴奋得泛着红,自然地抱着他的胳膊往校门外拉。
在临近期末考时,安念念便排满家教,她的偏科严重,数学总是考得不理想。到最后的紧要关头,她才急急地抱着书本跑到苏家。
苏学文会坐在她身侧,极有耐心地给她讲题。
一遍又一遍,音质圆润清透,思路敏捷清晰,轻易地将安念念的疑难杂症解开。
安念念的成绩能一直居高不下,少不了苏学文的功劳。
喘不过气时,他会带她逃离。
面临问题时,他会替她解决。
在安念念升上国中后,父母离异,她的世界彷彿都崩塌了。安念念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外头的安广在敲门,她捂着耳朵,埋在棉被里头。
彷彿这么做,便能澈底隔绝外面的纷扰。
直到敲门声停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熟悉少年的嗓音:「念念。」
她把身体蜷缩起来,背对着卧房门。
沉默片晌,对方终于再次开口:「你还记得去年,有一次我带你去玩吗?我骗你了。」
骗我什么?
安念念躺在床舖上,瞪着前方的床头灯,心想父母都离婚了,现在连苏学文都有事瞒着她?
「那天钢琴老师没有生病,是我跟伯母说。」苏学文顿了一顿,续道,「说那天是我生日,能不能让念念陪陪我。」
她的手指抓着棉被,听到又是有关母亲的事情,委屈地瘪了瘪嘴,将脑袋重新埋进枕头里,赌气不想听。
「所以念念。」
「这次能不能出来,换我陪陪你?」
苏学文那一次到安家,也不是很有把握。他站在门板外,劝了这么几句后,便一直站在外头,直到双腿泛痠,才靠着墙席地而坐。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听「喀嚓」门锁开的声响。
门板被偷偷地打开,一缕灯光从门缝鑽出,打在地面上,像缓缓展开的扇子一样,一寸寸地随着门缝打开。
女孩躡手躡脚地走出来,见到靠着墙面上的苏学文,吓得后退一步。
「你还在?」
苏学文撑着地面起身,又见她眼眶红了一圈:「你笨不笨啊,在外面坐这么久。」
他垂着眼帘盯着她发肿的眼睛,显然哭了好几夜,他一时无话,只是喉头有些发涩。
女孩眼里骂完人,似乎又于心不安,眼里含了一汪水,他伸出手,将人揽进怀里。
小小的一个女孩,缩在他怀里,眼泪像是扭开的水龙头,瞬间淅沥哗拉地流下来。
哭得凄惨又响亮。
事隔多年,安念念时常想起那一段时光。
好像是从那一刻起,她意识到,母亲不要自己了。
但她的世界里,还有很多宠她爱她的人们。
安广、苏学文、许依。他们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三个人。
在临近会考的前一天夜里,夜色浓重,只有明镜似的月亮高掛天际,流水般的光芒倾泻而下。
安广出门工作,留安念念一个人在家。她趴在桌子上,刷题刷得双眼都红了,她闔上手里的练习簿,上头清晰流畅的「苏学文」三字映入眼帘。
这些书都是苏学文去年读完,留下来给她的,里面每一题都画了重点和解题方式。
安念念盯着簿子,看了一眼闹鐘,迟疑片刻,伸手拿起电话筒。
熟练地摁下号码,她等了一会儿,很快地听见那头传来一声「喂」。安念念:「是我。」
「我知道。」他嗓音里含着笑:「怎么了,明天要考试还不睡?」
「我饿了。」安念念随口扯了一个藉口,她只是刷得刷得累,又被明天的考试压得喘不过气,想找人聊聊天:「家里只剩下泡麵,我吃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