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弋缓步驻足,步子还没停稳,腕间多出的力道拉他直奔售票处。
“哎?”夏斯弋反方向刹车,“你干吗?”
钟至理所当然地接话,手上的力道不加收束:“不是你带我来的吗?”
夏斯弋慌张:“等等,我只是过来看看,没说要去坐啊?”
钟至逆着他的话含笑道:“可我过来就是要坐的,不只是看看而已。”
就这样,他们稀里糊涂地加入了等待的队列。
许是来得早,没等多一会儿就登上了摩天轮。
夏斯弋无奈落座,狭小的空间里,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钟至身上。
钟至向他伸出手:“手给我。”
夏斯弋不知道他的意图,一边发出提问一边乖觉地探出手:“做什么?”
钟至取出从售票处那里领来的特殊手表,细致地戴在夏斯弋腕间,解释道:“这是检定实时心跳的手表,心率超过90会有提示,两个人要是加起来能超过220,据说会有神奇的事情发生。”
“啊?”夏斯弋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好奇地多问了一嘴,“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
钟至帮他戴好,确认不会脱开后,反手搭在夏斯弋面前:“你也帮帮我。”
夏斯弋受不住他一脸恳切的神情,认栽似的接过了那只手。
过了风的表带微微冰凉,缠在钟至的手腕上却没什么温差感。
扣上最后一处腕扣,掌心里属于钟至的手环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低鸣。
“嘀——”
数字显示屏上波动着90以上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揭开了钟至平静的外表,剖出他体内涌动的波澜。
夏斯弋的手指瑟缩,下一秒反被钟至紧紧锁住。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上升了接近百米,逐渐向最高点逼近。
钟至搭在他手背上的掌心在升温:“知道摩天轮走到最高点的情侣一般会做什么,手环记录的心跳才会飙升吗?”
高处鼓噪的冷风在外围绕,噪杂的低音里忽然凸出另一道短鸣。
“嘀——”
夏斯弋的手环轻震,割开了他意图伪装的镇定。
钟至低笑了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夏斯弋指骨上泛红的皮肤,神色逐渐暗下来:“夏夏,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你是自由的。无论家长和我对你抱有怎样的期望,那都不是你做出选择的理由。”
夏斯弋震惊地抬起眼眸。
“你不需要为了圆满我们中的任何人、或是害怕失去什么而委屈求全。因为无论以后如何,你都永远不会失去我,我们两家的关系也不会改变。责任和感动都不是爱情,如果是为了这些,我宁愿不要这种勉强。”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钟至无奈地抑了抑唇角,“我才发现聪明也不是件好事,要知道这一路上我都在想,我要是个傻的就好了。”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钟至落寞地盖下眼睫,凉唇轻贴在夏斯弋的指节上:“听说这里许愿很灵,那就希望我们夏夏永远被爱意包围,如果有什么代价的话,就请让我一力承担吧。”
时间在这一秒脱离了引力的束缚。
两只成对的腕表同时发出悠长的鸣声,乍亮的电子烟花在夜空中盛放,宛若瞬间绽放的梦境,顷刻间将二人包裹其中。
色彩与光芒交织试探,绵长的斑斓染在两人的侧脸上,刻画出一场有形的怦然心动。
钟至的指节微移,看向夏斯弋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裹挟着不可置信。
“我不记得你有恐高的毛病,从小到大都是。所以,你是在为我心动吗?”
难道是在等我亲你?
夺目的烟花映在玻璃窗上,姹紫嫣红的光影填满了两人空荡的影子。
双人手环的“嘀”声还在继续,低微的震颤在两人交握的手掌间来回传递,应和着血管里藏匿的异常心跳。
大量涌来的信息和情感充盈脑海,迫使夏斯弋的大脑过载。
巨大的烟花声塞满沉默的空隙,涌动的期待感随着摩天轮缓缓沉降。
手环还在低声鸣叫,不肯停歇的机械声一点点戳破了钟至的热切。
电子烟花的光芒骤然散去,连半点硝烟和灰尘都未曾留予。
钟至微微低眸,敛去脸上的期待,一点点撤回手上的力道。他开始意识到,这副手环可能是坏了。
他探出指尖搭在夏斯弋的腕间,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那枚手环。
手环脱手的一刹,两道同频的鸣声失去应和,仅剩的鸣响孤零零地又唤了几声,最终在毫无回应地寂静中彻底暗哑。
钟至出声低语:“抱歉,它坏了。”
眼前人肉眼可见地落寞下来,像冬日暴露在室外的糖霜壳子,哪怕一动不动都可能随时崩裂出无数裂痕。就好像坏掉的不是他们戴着的这副手环,而是正在轻言低语的人。
“钟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