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在回来路上痛感倒变钝不少,可到底是短暂的,刚才又反刍似的,腹部剧痛无比,绞得人头昏眼花。
回到庭院,关上门,便再忍不住,靠着门直接瘫坐下来,他大口喘着气,嘴角蜿蜒流下一条艳红血迹。
他抬手便拭去,却在嘴角晕染一片,显得更凄凉了。
孤寂与疼痛是相关系的,而即将颓败的事物会迸发出此生最耀眼的光芒,好比临冬的深秋远比春天更绚丽。
旁人看不出来,可沈渊晓得,此间若木已经开始凋零,二三树叶配着天穹飘零的雪花,缤纷的翠白二色随风飘摇……
“这里精雅富丽,比自己的破庙好上百倍不止。”付游拂袖扬开落到面前的叶片。
吃了闭门羹,说不气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不清楚当下怒意中还包含了另外一层情感。
他伶仃在外,喃喃道:“我得想办法把公子画下来!”
……
身心发麻,一脉相延,从昨天至今早从未停下。
“公子,麻烦打开门,公子——”
好比跌入深水的人,沈渊的五感像是被水浸入了,声声入耳,却只能感受音浪震感,渗不进一丝声响。
回想起昨晚的事,他是被腹疼折磨得昏过去,其余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或想到深处,脑袋一阵阵地疼。
他抬手抵住前额,眉头只比麻花拧得松懈点。
待胀痛稍微收敛,耳边声响清晰起来,只听有人一面咚咚地敲门,一面说道:“公子,我是昨日那位画匠啊——”
良久不见若木华庭的主人开门迎人,付游身后的百姓便开始质疑道:“小子,这么久也不见有人呐。你不会是故意骗我们,拖延时间,然后找机会逃走吧?!”
付游转过身,清秀的面貌,瘦俏的身形,脑袋却从不下低,他微昂着下巴,抨击道:“我能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逃走,也不至于还在边陲混日子,去皇都跟向将军混个武将当当不成问题。”
话音刚落,身后门便“吱嘎”一声打开。
“画匠?”沈渊门后疑道。
“是我是我!”闻声,付游激动地立马调转身体。
看到沈渊仍是昨天那身狐裘,兜帽上光滑的狐绒,好似无风也会自然地颤动,他忍不住笑了笑,转眼却瞥见狐裘上两、三滴血迹。
蹙了蹙眉,他挂心地问:“公子当真身体无碍吗?”
“无碍。”沈渊仍是干脆地回答他。
看到那血迹,付游仍悬悬在念:“可昨日见公子的狐裘干干净净,今日便染了血……”
“杀鸡,溅得。”沈渊心中腻烦,奈何身体被疼痛牵制着,便随口应付道。
鸡?
付游踮脚,引颈往院子里看去。
若木华庭,室屋严洁,花木繁茂,不像养过鸡的院子,植被都被啄得光秃秃,鸡粪味冲天。
沈渊手指细嫩,十指不沾阳春水,拿刀宰鸡可想象不到。就好比面前本是纤细文静的姑娘,转眼便用破锣嗓子开口说:“老子要两斤牛肉,一碟花生米,再来十坛酒,今晚不醉不归!”,然后豪迈一笑。
这极大反差,估计晚上睡觉都得发噩梦。
付游不信,呵呵笑道:“要不我帮公子请一位大夫来?”
沈渊淡淡回道:“不可治。”
付游面露忧色,“那那那……”
沈渊不懂他这般关切的用意何在。没有所求,便没有无缘无故的关注,世间所有交往,皆是利益为底色。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抬眼,看向付游身后一片人,直言道:“要什么?你直说吧。”
付游等的就是这句话!
“公子稍等。”说完,回转过身体,只见刚才围住他的一众人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到几米开外,聚成一团。
他朝人群喊道:“你们离这么远做什么?听得见吗?”
那群人窃窃私语商量道:
“对啊,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那你去?”
“凭啥!?昨天有人看见,若木华庭里那人拧断了曾家小子的胳膊。你们说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前脚惹到他们,后脚就全部被杀了。说不定啊,就是他俩做的。要去你去!”
“我?我就不去!”
那群人饭桌上敬酒似的,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推出位白面书生来。
那书生被挤出人群,踉踉跄跄地往前跑了几步,待站定身形,他留恋地回头看向那群人。
“快去!快去!”他们朝他挥挥手,催道。
闻言,书生不得不朝付游走去。他对付游与沈渊笑道:“嘿嘿,他们说,敬神而远之,敬神而远之——”
付游拍着书生肩膀,与人很熟络的样子,“小时候我们一起上过学,你可得做好我的公证人,不免我们同窗一场。”
“好好好……”书生只顾点头叠声应道。
街坊间传闻说:若木华庭的主人是白毛妖怪,十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