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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龙,到了哦──」
轻柔的声音,在雨中把我惊醒,有一霎那想维持现在的关係那种想法,但我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也不应该这样。
常常觉得就算像这样被雨打、被风吹,只要身边的人对了,那也没关係。但这是自私的想法。
那种单纯自己一厢情愿,而没有顾虑到身边那个人有什么意愿的想法相当要命──她难道喜欢你淋雨被风吹?而她难道喜欢淋雨或被风吹吗?将这些心情考虑进去的话,就会发现自己很傻,而且是傻得很可爱又很可悲的那种傻。
『是啊,到了。』
有多久没有到盈君家门口了,我正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可以……让我下车了。」
『……嗯。』
我试着渐渐放开,刚才那一记强而有力地捉住我的那隻手。
「刚刚差点滑倒,谢谢你……」
『不客气,毕竟我是彬彬绅士。』
「呵呵,淑女好求嘛。」
彬彬绅士,淑女好求。
简单的两句话,又把我拉入了回忆的漩涡之中……
大雨滂沱地下着,好像老天爷正在疯狂地把自己的愤怒给宣洩出来一样,整个六福村在一瞬间里就陷入了一阵风雨交加的窘境,让人有那么一种这里就快要被大水给吞没了的感觉。
和我们一同躲雨的人数不在话下,而盈君则自顾自地舔着那枝就要被吃光的霜淇淋,看起来吃得津津有味地。越是看,心头就越酸。
约莫你我都知道,游乐园的东西出了名地贵,我居然还要把这奢侈品和这个大女人主义的女孩儿共享,真有股说不出的怨气啊!
「喂,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怎么办啊!」
『所以什么啊!』
从纪念品舖的店门口看出去,我发现这片天空黑得就像手臂撞伤后留下的瘀青一样,硬是把下午三点多的天空,给渲染成了五六点时的模样,黑压压地突然有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但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火车我们不是买来回票吗?火车呀──」
『对喔,再这样下下去,我们就不用出去啦!』
「笨蛋,买一把雨伞不就好了吗?」
盈君突然搀着我的身体,然后转身看向我们身后的纪念品舖。
『你是不是累了?』
我牵起她搭在我肩上的小手,在湿湿冷冷的雨天里有点过于温暖。
「没有!我精神好得很!」她突然脸部涨红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走进店里。
纪念品舖里总是有很多lili的小东西,像是上面刻有星座的木雕钥匙圈、蓝色的海豚玻璃雕、装有海沙号称可以实现愿望的迷你玻璃瓶、各种手工手环和项鍊及戒指。任何你想像得到的东西,这里全都看得到。
但是看来看去,就是没有我们要的雨伞。
『你真的很可爱耶,几岁了你还相信这种可以实现愿望的海沙瓶?』
「林子龙!我喜欢什么要你管啊!我就喜欢它不可以吗?」
『可以啊可以,其实我只是想笑你真幼稚而已,拿去跟哲皓讲应该不错。』
「你有种就去讲啊!」
『不拿点封口费来吗?』
「去找你的家伶拿啦!」
『呿!……那么兇干嘛?老天爷喜欢尿尿喜欢放屁是我害的哦?』
我自顾自地走到旁边,显然盈君陷入一股叫做无名火的火坑里了,要是在这个时候去刺激她,难保她不会在海沙瓶上许下:林子龙挫屎挫到脱肛,脱肛、脱肛、脱肛!……之类的愿望。
然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看上了一个钥匙圈,上面刻有一个『龙』的字体;然后仔细看看,这个钥匙圈的木头中间镶了一些海沙在里头。如果说这间店里有什么值得让人讚叹的,就非这个莫属了。
「这个六十块。然后另外这个三十。」当我听到柜台的老闆娘开口之后,我的脸跟着心一起干譙了起来。
『妈的真贵……』
心有不甘地从口袋里拿出有些湿湿的一张国父,接着目送它战死在老闆娘的手上。
「很贵吗?」
『刚好一个排骨便当加一杯珍珠奶茶的价钱,不多不少。』
「呵呵,你的表情看上去不是这么回事啊。」
『国父说过,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死了一个国父,将来还有千千万万个国父。』
接着老闆娘看了看手上红色的一百元新台币,接着自顾自地会心一笑了起来。
有点接近中年的老闆娘,身材好得没话说,淡妆很完美地遮盖住了岁月不饶人的皱纹,登时有一种比真实年龄还要年轻十岁的错觉从她身上涣散出来。
「要送给女朋友的吗?」老闆娘看着海沙瓶问道。
『呃……不是。』我歉歉地笑,然后收下被包装纸袋装好的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