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没聊一会,萧樾又打开了电脑。
记忆中,她和萧樾似乎没有一起坐过飞机,甚至没有一同出行过,但相顾无言的时候并不算少。
上学的时候是在图书馆里,无论她在哪个角落,他都能找到她,扯一把她的辫子,然后在她的对面坐下。懒洋洋的午后,两个人一人守着大桌的一边,她看着晦涩的专业书,他拿着电脑算量化模型。如果遇到期末前,两个人几乎能一天不说话。
结婚了以后,每逢他在家的那几天,他玩游戏,她做家务、做ppt,有时候一整晚都说不了几句正常的话。
那时候,沉默便是沉默,而现在,沉默便等同于尴尬。
一万英尺,平流层上,两个人离得这样近,连敲击键盘的声响似乎都遮盖不住彼此交缠的呼吸声。
每一次萧樾抬起头,她都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可每一次他都只是若无其事地拿起水杯。
消沉时候的萧樾像一只小猫,倒也还能相处一二,而今变回了精神抖擞的虎豹,却又强势得让人手足无措了。
好不容易捱到落地,姜玟桐终于站起身来:“我约了专车,我先去取行李了。”
“跑什么跑,你搬来跟我坐,行李自然有人给你送到出口。如果你再跑,我就让人把行李送到我的房间了。”
姜玟桐扭头瞪向他似笑非笑的脸:“萧樾,你幼不幼稚?”
“我幼不幼稚,你不知道?我撒娇流泪耍酒疯都没见你跳脚,逗逗你反而炸了毛。”萧樾笑道,“看来你比较吃这一套。”
“不,我现在终于发现,情绪稳定是人类最伟大的品质。”
“不就是程跖嘛,这还用你说。”
萧樾有人来接,不紧也不慢地在她后面悠悠道:“我劝你把专车赶紧取消。通道就得慢慢走,你走那么快,别人会以为你是我的助理,你要走慢一点,兴许我还能当当你的助理。”
姜玟桐停住脚:“谁跟你玩了,我下午还有事,尊贵的萧总,您还是自己慢慢挪去酒店吧。”
萧樾终于放缓了声调:“要去老房子吗?”
“你怎么知道?”
“要不然我赶早班机做什么,坐下午的不好吗。反正是明天的活动。”
“……随便你。”
走出航站楼,东平市的暖风迎面而来。宁阳已是深秋,而这座靠海的亚热带城市却好像还停留在夏末,处处绿意盎然。
宁阳市早就过了房地产蓬勃发展的高速阶段,而东平时却俨然还是一个大工地。
数年没有回来,曾经安逸的小城已经高楼林立。姜玟桐和弟弟生活过的老小区,如今更是变得格格不入。
萧樾沉默地跟着她上了楼。
“好多年没有回来了,都是灰,你就在门口站一会吧,我拿几样东西。”姜玟桐被呛得猛咳了一阵,然后钻进房间里不见了。
萧樾这才开始好好打量这处房子。房子不大,是方方正正的一室一厅,虽然长久没人住过,但依然看得出主人还在这里的时候,是怎样认真打理着一切。
这里的一桌一椅,甚至物品摆放的习惯,都跟她在望月园的时候别无二致。
早就断了电的冰箱前,也挂着一个小本子。萧樾弹了弹灰,翻到了最后一页。
发黄的纸上,是姜玟桐清秀的几行字。
“x年8月31日,做了四菜一汤,今晚携弟赴宁阳。不知是否还会再回来,争取不再回来。是以为记。”
可他曾经问过丁玹,姜文柏是在7月去世的,她当时举目无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个人抱着弟弟的骨灰去了宁阳呢?
她从来没有提过,他也从来没有问过。
萧樾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了解她所有的过去一样,开始从后往前翻。
这时,卧室里传来姜玟桐的呼唤:“萧樾,来帮个忙。”
她看了一眼萧樾的西装:“灰太大了,你要不要脱了,帮我抬一下这个柜子。”
“我又不是程跖,连个柜子都抬不动。”萧樾连袖子也不挽,像举棉花一样把柜子抬了起来。
姜玟桐捡起文件袋:“我准备把这处房子卖了。”她又指向高处的大纸盒:“那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把那个盒子也拿下来。”
如果说客厅里还存有几分温馨的氛围,那么卧室里便只留存伤感了。不大的房间,一大半都被护理床和一些医疗器械占据着,只在靠窗的一边堆着一张小床和一台小书桌。
这大概就是姐弟俩相依为命的全部了。
姜玟桐将盒子里的照片小心地摊开来,露出了怀念的神色:“仔细看的话,小星星跟文柏长得有一点像的。”
萧樾也拾起一张,上面是十几岁的姜玟桐和几岁的姜文柏,那时的她大概还没有意识到未来即将遭遇什么,脸上都是少女的天真烂漫。
他曲起手指,摸了摸她浅浅的梨涡:“小星星跟你一样,都有个小酒窝。”
意识到自己沉浸得有些久了,姜玟桐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