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说得像我吹枕头风似的。”她生了些疑惑,“那张断事你怎么不给贿赂?”
“这人是我前一任的休原县令,我一来他就调去州上当通判。他为人最是耿介,但才能平庸,这么多年还没升上去,可见脾性不改,若是给他银子,他定不会帮忙通传了。”
江蓠替这人可惜,“你要是摘了面具,他不知会作何感想。”
当年低他一级,如今却是天壤之别。
“大约会在心里骂我一顿吧。”他淡淡道,“毕竟我为了往上爬,做的事不怎么光彩。”
她忽然凑过来,不怀好意地问:“所以你去过勾栏听曲了?被人塞过小妾了?给人家府上的歌妓写过唱词了?”
楚青崖用一根食指推开她的额头,“别来诈我。”
“兵不厌诈,你去没去过啊,快点说!”
“没。”他对上她琉璃珠似的黑眼睛,语气无辜,“我要去了还怎么在衙门混?我是刑狱官啊,夫人,我以前的上峰诨号叫六扇门主持,手下一群没剃度的和尚,起早贪黑地查案办差,不知道什么叫伎乐。我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应付完上峰还得应付女人,我是铁打的不成?”
江蓠“噗哧”笑了出来,哼了一声,“我们马上和离了,不许叫我夫人。”
“那我叫你什么?”
她不说话,就睨着他。
他道:“我知道了,你想让我像薛湛那样唤你的字……”
“你又不是我朋友。”
“阿蓠。”
她捂住耳朵,“我什么都没听到。”
门外响起咳嗽和脚步声。
江蓠打了他一下,连忙坐正了,对他做口型:“外面有人!”
楚青崖很无所谓。
等了一阵,却并无人进来,过了些时候,沏茶的老仆通报说陈大人已回来了,叫两位去客房歇息,明日再见。
江蓠朝外头一看,阶下竟站着两排披甲带刃的士兵,齐刷刷朝他们施礼,为首一人道:“某等奉将军的令,保护楚阁老和夫人。”
楚青崖站在厅中,负手冷笑:“你们将军收了本官的礼,他手下人也收了礼,难道还想从本官身上再撬出些财宝来,让你们盯着,留下买命钱才能出去?”
江蓠拽了拽他衣服,来求人态度还这么嚣张!
那名士兵道:“阁老误会了,将军怎敢软禁您,是您微服来此,若有闪失,他实在担待不起。”
“本官现在就要见他。”
士兵面露难色:“将军巡营回来,风尘仆仆,等沐浴完也二更了,您携夫人不远千里来此,舟车劳顿,还是先歇一晚,明日再商议。”
楚青崖看了眼江蓠,后者摇摇头,他心知今晚是见不到陈灌了,但齐王也不会这么快就到丰阳,悠悠地道:“如此也罢,明日一早,本官上他那儿点卯,顺便教教他该怎么御下。”
士兵连声称是。
都司衙门里的客房倒也陈设齐全,两个小兵燃炭烧水,摆桌端饭,很是殷勤。江蓠看桌上煮着一架铜火锅,各样肉菜俱全,只是无酒,对楚青崖道:
“这陈将军想得怪周到的,知道你不喝酒。周到成这样,却连见你一面都不肯,想是两方都不肯得罪。”
楚青崖也不拘着,把小兵赶出去就动筷子开吃,“他早就得罪我了。”
“那你还有胃口吃饭。”
“毕竟我就是不来朔州见他,他也对我没有好脸色,肯请我们吃饭,已经很不容易了。”
江蓠用筷子把羊肉片扒到锅里,“你见过他?”
他涮了一碟切片的白萝卜,一碟菘菜叶子,“何止是见过。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刑部原先那个左侍郎吗?”
“就是恨你恨得要命、活活累死在任上的那个?”
楚青崖给她捞了几片肉,一脸淡然,“那是他亲哥哥。”
江蓠沉默。
“记得向阁老那个科场舞弊最后死在狱中的儿子吗?”
“嗯……”
“那是他表弟。”
江蓠继续沉默。
“不止这个,”他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我胸口那道疤就是他砍的,离心脏两寸,这辈子都消不了。”
江蓠哑口无言良久,竖起一个大拇指:“楚大人,勇气可嘉啊。”
她看着碗里的食物,怎么也吃不下去,十分抓狂:“你居然敢一个侍卫都不带就来见他,还把我带着!你是想让他砍人砍一双吗?”
怪不得她路上问他陈灌其人如何,他都打马虎眼,原来是怕她知道以后临阵脱逃!
也怪不得他前后上了两道拜帖,还装作小吏进衙门,就是怕直接报名号被赶出去!
“你到底是活埋了他娘还是腰斩了他爹,他这么恨你……我看他明天就要把你捆了,送给齐王当拜年礼!”
楚青崖全当耳旁风,“你再捞点,羊肉烫老了就不好吃了。”
她欲哭无泪地望着他:“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