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
毯子下竟然整齐地摆着一排小鞋,还有一个小小的提篮儿,插着几朵花,都是用地面上铺的稻草杆子编的。
王兴道:“蛮子每隔叁四十天就来逼我们吃药,那药吃下去,时而昏睡时而疯癫,疯起来认不得人,每日只有两个时辰清醒,药效散了就灌新的。殿下心志坚毅,从未想过寻死,我教她清醒时找点事做,消磨时光。”
江蓠更加佩服,若是换了她被关在这种鬼地方,不知道家人什么时候才能找来,或许头一年就撞死在墙上了。以前听薛湛说他母亲性子柔善,却不知是这么一个外柔内刚的人。
大长公主凝视着小草鞋,垂泪道:“当年我在慧光寺被那女人挟持时,白露才七岁,她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
因为见到儿子,她的喜悦盖过了痛苦,目光有了神采,语气急切:“七郎,我要立即进宫告诉皇弟,南越人要报灭国之仇,意图造反,虎符失窃定是那女人做了手脚,才让你爹爹蒙不白之冤,致使大燕在北疆失利!她用白露威胁我,叫我几次都不敢在人前说出真相,我好恨错失了机会……”
“母亲,先帝一年前驾崩了,如今御极的是您的侄子。”
大长公主震惊地张开嘴,半晌没出声。
薛湛道:“回家再说,您往后去些,我的剑快,斩断门锁时怕伤到您。”
“小侯爷,这锁链是精玄铁打的,纵是极锋利的刀斧,也不知道要砍到什么时候,引来人就不好了。地下机关重重,我听那些人说还养着蛇虫毒蚁,若没有特制的药,多少人来了都没法活着出去。”
薛湛实在忍不下心,深吸一口气,“顾不得那么多了,我此次是第叁回进来,带了些人手,今日必定护母亲和二位伯伯周全。”
“且慢!”江蓠忽然出声。
室内四人都看向她,她轻咳一声,“王总管,南越人每次来给你们灌药,是站在牢外还是牢里?”
王兴答道:“是里面,我动弹不得,舍弟的腿走不了,殿下总是躺着。每半月有人来送食水,偶尔打扫,这些是在外面做。”
“那负责灌药的人身上就带着钥匙。”江蓠思忖,“您刚才又说,他们几乎每月都来,您可还记得上个月是哪一天?这个月他们有没有来过?”
王老板插嘴:“这个月没来……咳咳,我在地上刻了记号……”
他掀开稻草仔细数了数指甲划痕,“腊月来了一次,假扮我的人把一对雕了七成的玉兔丢给我,让我完工,咳咳……又取了我的血,那天是……”
江蓠接口:“是腊月十五?”
她看着薛湛,“大年二十九咱们去玉器铺,你说假的王老板腊月十五一整天都没出过卧房,却出现在慧光寺里。”
薛湛点了点头,“不错。”
王老板一拍栏杆,“就是十五,他说离郡主生辰只有九天,要我快些雕完,咳咳……之后隔了不到四十日,他们又来了,我说不准是哪天。”
薛湛思及初次破解机关找到此处是正月十八,第二次来是廿叁,带了药石干粮、医师和两个擅长潜伏的侏儒,那时叁人都神志不清,身体极度衰弱,不能移动。如果南越人在廿叁之后来,侏儒会向侍卫通报,所以必定是在廿叁之前,很可能是前脚刚走,他们一干人后脚就到了。
江蓠思忖道:“今日是二月廿二,算算日子,过几天也该来了。令仪,俗话说事缓则圆,不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与其硬劈门锁,不如守株待兔,拿了他们钥匙,安安静静地把叁位救出来,再活捉几个南越人逼供。我知道你着急,但要是动静太大引来他们,放出毒物,那就不妙了,我在桂堂见识过他们整治人的手段,只是一盆燃烧的毒烟,就能熏疯四十多个人,而且那是秋堂主对自己人下手,十分毒辣……”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薛湛握住剑柄,手背青筋毕露,定定望着母亲饱受摧残的面容。
大长公主拉着他的手,柔柔地道:“七郎,你这位朋友说得有理,娘可以受罪,但你千万得好好的。六年都过来了,多待几天算什么?何况这里还有你安排的先生陪护。娘不想让你以身犯险,你来这,娘可开心了,你比从前更沉稳,像你爹爹年轻时……”
她以袖拭泪,“你把妹妹妻儿照顾好,娘就放心了。”
薛湛踌躇片刻,“母亲,我还未成婚。”
此话一出,牢里叁个人皆是一惊。
大长公主唰地变了脸色,声音陡然拔高,与刚才的柔弱慈爱判若两人:“什么?!还没成亲?你过了年都二十六了,家中竟没人催你?那冒充我的贱人也不催?寻常男子这个年纪孩儿都满地跑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薛家的前途怎么办?你就没个看上眼的姑娘?你要急死我呀,我出去还有何脸面见人……你爹那混账东西是怎么教你的?你叔公也老糊涂了?我就算还剩一口气,也要盯着你把婚事办了!”
她失望至极,伏在地上掩面啜泣,“你如今在哪里当官?”
薛湛沉默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