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从他指缝中滑落的碎片:
“这样的箭簇有很多只,我已经命人都收集起来了,以免乱了军心,上午我去了青羊道人那里,他死活都不肯承认曾和玄威有过联系,更不承认火药的配制方式是他泄露出去的。
青羊道人的身边一直都有人看守,我也不信他能传出消息去,所以我没有收押他,这封信应该是玄威故意写来挑拨离间的,青羊猜测,对方很可能是从火药爆炸的碎渣中得到的配方。”
宁咎没有否认这种猜测,他拧着眉心开口:
“火药的威力确实不小,但是成分却不算复杂,只有三种,有些火药很可能在抛出去的时候没有被点燃,这些东西若是被对面的人捡回去,很可能会复制出火药来。”
他的神色已经冰冷一片了:
“很好,他们不是想要让今天成为阎云舟的忌日吗?不是想要玩火药吗?好,我陪他们好好玩。”
阎云舟到了晚上便开始发烧,他此刻昏迷就连药都喂不进去,后半夜的时候整个人烧的甚至周身都有些抽搐,宁咎心理都已经开始慌乱,不停地用酒精帮他物理降温,但是高烧却不见缓解多少。
“暗玄去将阿司匹林拿过来,还有水。”
暗玄立刻将药拿了过来,宁咎将粉末和水调匀,一口喝了进去,然后便倾身覆在了那人的唇上,他的舌尖用力,微微撬开那人的唇齿,他的手按摩着那人的喉咙,药液顺着阎云舟的唇角流下,但是终于那人的喉咙微微滑动,总还是能喝进去一些的。
宁咎便这样喂了他几次,直到一整杯的水都喝了下去,他双手捧着阎云舟的脸,眼中熬出来的红血色有些怕人:
“阎云舟,想想你答应过我什么?你必须挺过来。”
床上的人似乎真的累了,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就那样平静地躺在那里,宁咎凑到了床上,屋内点着灯,他抱着身边的人,甚至不敢合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便全是血腥的画面,还有阎云舟唇角流血的样子。
他不知道熬了过长时间才等到了天亮,天亮了,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了,但是阎云舟依旧没有醒,宁咎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下去了一些,不像是昨晚那么吓人了。
阎云舟越是这样平静地睡着,宁咎的情绪就越是在恶化,心中积攒的怒火,怨愤无处发泄,眼前不断地在闪着阎云舟被送回来时的模样,还有那封诅咒阎云舟的信,宁咎所信奉的信念,准则第一次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心中的杀意越来越重,他开始改变了对战争的看法,纵使从前他知道阎云舟和李启之间只能存一,但是到了阎云舟真的躺在这里的时候,他才开始真正意义上体会到什么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凭什么?凭什么阎云舟为了护卫北境护卫大梁落下一身的伤,而那些个官老爷能够高居庙堂?凭什么真心为天下的人步步坎坷,而那些坐享其成的人享受天下供养?
而他,本来是可以让阎云舟更轻松一些的,是他畏首畏尾,是他瞻前顾后,他的眼前闪过无数那人温和的笑意,他抱着自己的样子,他和自己轻声调笑的模样,他做了最坏打算为他安排好后半生的样子。
字字句句,一幕一幕地浮现他的眼前,阎云舟从未要求过他什么,他处处顾忌他的感受,时代的差异是让他们之间不可避免地存在矛盾,但是这一次见面他能感受到那人心底对他的尊重,他能感受到阎云舟的变化,他一步一步地在走,一步一步地拉进他们的距离。
所有的爱意,留恋,悲愤化作了怨怼和仇恨,是他太天真了,战争已起,至死方休,火药既然在先帝的时候已经现世,那么就意味着这个冷兵器的时代终将迎来改变,而他又凭什么不会成为那个变数?
宁咎直接下令,着人立刻收集打量的煤焦油和煤炭,越多越好,召集了上一次所有帮他炼制煤焦油的人,开始重新炼制煤焦油,他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真的火药,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阎云舟不醒,这个院子就没有消停过,不时有将领过来看,宁咎的话极少,让邹小虎守在门口,只准人在外间,为防感染内室他没有让人进来,外面的将领也守规矩,几乎就是在外面看一眼便出去。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了,阎云舟的烧反反复复,宁咎便不厌其烦地喂药,帮他物理降温。
熬了两天,宁咎睡觉的时间加在一起都不及两个时辰,第二天的晚上,宁咎终于倚着床边意识有些朦胧了过去,恍惚间他感觉到手心中有些动静儿,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床上昏睡了快三天的人终于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一人的眼前才退下黑雾,一人的眼中布满血丝,阎云舟的精神渐渐清醒了过来,昏睡前的一切开始重新浮现在了脑海中,他缓缓凝视着眼前的人,没有错过宁咎那满眼血丝,他勉强提了一口气,但是出口的声音还是几乎是气声:
“惹…你担心了,没事了,咳咳…”
沉闷的咳声震得胸腔中都在疼,阎云舟不得不闭上眼睛缓了缓,宁咎骤然回神,对他所谓的没事儿了实在不愿置评,沙哑的嗓音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