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唯独对这个姑娘,他是亏欠的。
她还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白无渊觉得她可有可无。
可直到她终于如愿以偿的从自己的生活剥离,他才发现,唯有沉溺过去,从那里抽丝剥茧的寻到属于她的记忆,才能让自己安静几分。
如今,已是新朝了。
皇上登基,他又坐稳了刑部的位置,曾经他最渴盼的东西,权力、自由,他都拥有了。
这个时候,白无渊才发现,原来他想要的,竟是那一张干净的笑脸。
春晓。
但现下,人在身边,白无渊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匆匆的喝完了一碗姜汤,苦涩的味道滑到喉咙中,也让白无渊的情绪越发阴郁了几分。
外面雨势越发的大了。
天地之间都成了一片墨色,唯有房中的一盏烛火如豆,照亮了这狭小的房中。
今日是走不成了。
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白无渊的心中竟诡异的有些欢喜。
只是还不等他想好要怎么提出来,便听得春晓先开了口:“公子,外面雨太大了,不如你夜里就住在这儿吧。”
她说着,又觉得有些羞臊,复又加了一句:“唔,你放心,我可以睡堂屋,你睡我的床。”
但这话说出来,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脸就更红了。
反倒是白无渊,在看到她这模样之后,心中既欢喜又忧愁:“姑娘,我是男子。”
他定定的看着春晓,问道:“你就这么放心的留外男?”
若是今日换成旁人来避雨,她也这么引狼入室?
男人的语气有些重,春晓脸色一白,下意识解释道:“不是,我……”
她只是因为喜欢他,这不明缘由的喜欢,让她下意识想要留着这个男人。
却忽略了,在他的眼中,自己这样是不是格外的不矜持。
她眉眼瞬间便垮了下来,闷闷道:“公子别误会,我只是好心。不过你说的对,我是个姑娘家,确实不方便,公子还请寻别处吧。”
被赶出去之后,白无渊一瞬间想起来一个词。
自作自受。
若他不说那些话,现在便是在春晓的房中,而不是站在门外,被这暴雨浇的透心凉。
他并不知道,此时房中的春晓,也在苦着一张脸。
那会儿见他竟然真的要走,她原是想留的,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留他的借口,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走了。
这会儿站在房中,将自己从里到外都给骂了一遍,末了到底是打开了门。
门外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走了。
乘着雨幕。
但春晓没想到,当天半夜,她便再次见到了白无渊。
他从马上摔了下来,拖着一身的泥泞和狼狈,敲开了她的门。
“姑娘,可否收留我?”
春晓吓坏了,几乎是慌乱的将人给扶进了房中,一面要跌跌撞撞的出去找大夫,却被他给抓住了手。
“帮我打盆水来,只是擦伤,不要紧的。”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来,递给她:“我这儿有治外伤的药。”
春晓被他这模样吓到,若是她但凡有半点理智,必然会想到其中怪异处。
哪有人受了伤还半夜爬回来,且恰巧爬到自己房外的?
但此时,她显然忽略了这些,忙忙的打了水来。
她原是要避嫌的,可见他腿脚不方便,到底是忍着羞涩,替他洗了腿,只是在看到那一大片淤青和血色之后,又红了眼眶。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那会儿她也是赌气,怎么就让人走了呢?
这伤势如此严重,得多疼啊。
“无妨,替我上药可好?”
男人的声音格外温柔,春晓忙不迭的点头。
她低下头专心上药,自然也没错过白无渊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他这人,生来便是一条贱命,靠着算计走到今日。若他不精于算计,怕是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别的事情他可以,怎么到了春晓这里,就怂了?
当初之所以给她喂了药送她走,是为了保全她一条命。
那时红莲教情况未明,而她又一心想要杀秦峥。
可现在不同了。
如今红莲教早就覆亡,与之相关的都被清算完毕。
春晓虽是漏网之鱼,却也是与过往相关的鱼。
当时他都能保得住她,没道理现在不行。
况且……
他想要她。
他自幼手段用惯了,待旁人狠,待自己更狠。
这一摔,便顺理成章的在这里赖了下来。
春晓此时尚且不知这是他的谋算,更不知自己早就成了对方嘴里的一条鱼,已然预备着寻个合适的时机拿她下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