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远书院一年只收四个班级,分为甲乙丙丁。
班级的夫子们自然也都是按着这个排的。
谢远城教授的是丁班,然而,却并非是因他才学不好,而是他自行请命的。
他一向认为,学生从无好坏之分,为师者,当针对性教学,答疑解惑,教书育人不可分开来谈。
说这话的时候,谢远城才有了寻常的傲气来。
听得这话,林安顿时点头道:“我原也不打算去甲班的,那天我见到那个甲班的老师了,大腹便便,我不喜欢他。先生若是肯收我,我自然愿意去你的班里。”
哪个班无所谓,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前,眼前的谢远城,让他很有好感。
见林安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谢远城眼中顿时多了几分喜色。
他才想说什么,却见林氏无奈的笑道:“好了好了,饭菜上来了,先吃饭吧。”
得了这话,谢远城忙的收了几分笑意,诺诺的点头道:“好,林姐姐,您先请。”
他这样客气,反倒是让林氏的笑意多了几分,笑着叹气道:“虽说咱们多年未见,可到底也是旧日相识,你不必如此局促的。你叫我一声姐姐,天底下哪有弟弟对姐姐这么客气的?”
她之所以一开始没有认出来谢远城,实在是因为时日相隔太长了。
出嫁之前,她曾经回过一趟边关,虽只住了月余,却是她最快乐的时候。
那时候她几乎日日都见谢远城姐弟,然而与如今到底隔了二十多年,一时只觉得面熟,未曾认出来也是正常的。
如今认出他是谁,林氏的笑容便越发多了几分,看谢远城也更亲近了起来。
闻言,谢远城忙的应道:“好,都听姐姐的。”
他这样说,倒是显得有些呆傻,林氏又不由得失笑,因问道:“是了,我还没问你呢,怎么来上京了,还有你姐姐呢?我记得到上京半年的时候,她给我写过信,说是要嫁人了,可后来便渐渐的没了音信……她如今好不好?”
那时候她怀上秦峥,加上家里又有个闹心的方清进了门,这日子便越发的艰难了起来。
虽然心里挂念小姐妹,可后来在一日日的繁琐中,却也磨平了那些心思,到后来有心无力,这事儿便成了被尘封起来的心病。
林氏是真的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然还能见到谢远城,更没想到自己能听到他们姐弟的消息。
听得林氏询问,谢远城的笑容微微一收,好一会儿才道:“姐姐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这话一出,林氏既诧异又心慌,问道:“怎么回事儿?”
谢远城倒是没瞒着她,一五一十道:“不瞒您说,姐姐当年嫁的那个人,是家里逼着她过门的。那人是个混子,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后来姐姐不堪忍受,还是借着林伯父在军中的威严,方才迫使那人写了休书。可是谁曾想,回家不过月余,我那继母便逼着姐姐再嫁……”
而因着姐姐谢远竹已经成了一次家的缘故,所以这一次,说亲的人便成了个四十多岁的光棍汉子。
谢远竹一怒之下,跟家里彻底断了关系,发誓此生便是死也不回家。
那时候谢远城还小,只记得姐姐走之前,抱着自己痛哭一场。
他当时因为护着姐姐,被父亲抽了一顿军棍,疼的下不来床,被姐姐抱着时,虽然懵懵懂懂,却也隐约的知道,姐姐怕是不会回来了。
“那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不瞒您说,我是年初才来的上京,原也是想着,您在京中,说不定会有她的消息。”
只是不曾想,他来了之后,打听到的却是明国公府乱成一锅粥。
这般情形下,林氏的处境已然十分艰难,他更加不能给对方添麻烦。
所以便一直忍着没有上门来找林氏,谁曾想竟然如此的巧合,居然会在这个地方碰见。
听得谢远城说完,林氏早气得红了眼,咬牙道:“那个张芳娘也太不是东西了!我早看她是个混账的,偏生你爹怎么也跟着……”
她到底是顾忌着对方是谢远城的爹,没有将话骂出来,只是心里却是越发的生气。
当年生谢远城的时候,谢夫人难产死了,其后没两年,她便去了上京。
等到出嫁之前,她曾经回过一次边关。谁知道回去之后,却发现谢远竹姐弟已经有了后娘。
那个后娘是个势利眼,行事瞧着就让她不大喜欢。当时谢远竹还不在乎,只说她也是快要嫁人的姑娘了,他日去了婆家,哪个还受她的气。
那时候林氏还有些羡慕谢远竹,觉得她的性子泼辣,必然是能拿着事儿的,不像是自己,性格被养的软了,遇着事儿只会忍让。
谁曾想,好好儿的一个姑娘,竟然被逼到了这个地步!
见林氏这模样,谢远城一时也有些心里难受,轻声道:“我爹那性子,您是知道的,一向是有些惧内,且那张氏又是个泼皮混账的,当年我年纪小,姐姐因着我,没少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