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钱,也需要钱。
片刻后。
多少?
桑舟以为自己幻听了。
紧接着有细瘦的手握住了酒杯,在弯腰的时候,桑舟看见余点语的耳后有颗小痣,苍白与暗色的交融,撞出磨人的气息飞速掠过。
鬼使神差地,桑舟坐了下来。
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又重复了一遍:多少钱?
桑舟嗤笑了声。
难得看到桑舟来了点兴趣,胡嘉汉慷慨的拿出两张红票子拍在桌上,妹妹被紧张啊,先喝口小酒热热身,还不叫我们舟姐几声?
桑舟往后仰着身体,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将少女苍白的瓜子脸看的分明。
还是垂着眸的,见不着眼睛里有什么情绪。
还挺倔。
余点语垂在身侧的手暗自收紧,一口将酒液喝光,抿着唇一言不发。
女人的冷淡的声线越过嘈杂穿过来:怎么,哑巴了?
余点语知道这是在为难自己,她张了张唇,声音忽略不计。但紧跟着那个被称为舟姐的女人就往桌上又压了张钞票,叫大点声啊。
她看着自己鞋面,机械似的开口:舟姐。
突如其来的阴影随后笼罩了她,下巴也被人轻佻地捏起。有轻微的香气与烟味糅合着窜入鼻腔,让余点语一阵恍惚,眼前出现了白茫茫的一片。
没成年还敢出来
桑舟本来只是想冷斥两句,却在看见余点语抬眸的那瞬间被堵住了。
杏眼长睫,虽然只是这一眼,却迅速地与记忆中那个雨夜里干净澄澈的眼睛重合。
像是星星一样漂亮而生动。
桑舟的眉头皱紧。
但这个小姑娘眼中毫无生气,像是一潭死水。
见鬼,认错了?
被这一打岔,桑舟松开了余点语,一句脏话想骂但没骂出来,烦闷地一捞外套,无聊,走了。
高挑的身影快步离去,胡嘉汉边喊边追着走了,只剩下卡座旁的少女,仿佛刚才都没发生过。
余点语只看见那个带着痞气的背影走远,默不作声地收去桌上的钱,走出酒吧时,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
是养老院的缴费信息。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捏紧了手心的钱,走了几步,又折返回另一个方向,往巷子深处走去。
二月份的宝海市仍旧日照充足,正午时分的城北四区,一块硕大的拱门招牌斜着投下阴影,将清吉巷的入口掩映在其中。
勉强能容纳一辆小车的主道,不时有摩托飞窜而出,空气中扫过一阵烟尘。菜场,摊贩,不明光线的理发店、小商铺、酒吧、未曾修缮的老居民楼,如同大杂烩一般被装进了这里,混乱而无序。
这里靠近城市的边缘,亦是城北区最臭名昭著的贫民区,没有秩序,信息可以封闭也可以疯狂流窜,三教九流来往不歇,不仅藏匿了许多贫穷的叹息,也短暂接纳着想抹去过往的人们。
烈日下,纤瘦的少女正在一趟趟的往面前的二层小楼里搬运纸箱。皮肤在阳光下苍白的泛着光,她始终垂着眸,浓长的睫毛盖去了所有的情绪。就连些微的喘息声都没有,细瘦的手指被沉重的箱子勒出清晰的红痕。后背被汗濡湿后,隐约显露出清瘦的肩胛骨。
赶紧的,等会儿东东都要午睡了你吵着他怎么办?姚淑心在屋内吹着风扇,手上拿着咬了一半的西瓜,烦闷地啧了声,搬了这么久,空调冷气都跑光了,知不知道电费很贵。
余点语没吱声,将最后一个自己的箱子搬了进来,往楼上走去。
姚淑心也已经习惯了这位表外甥女的沉默寡言,在下面喊:昨天就叫你先来整理了今天还没弄完,等下赶紧下来收拾!
砰地一声,大门关上了。
等余点语将二楼房间收拾好,身上穿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水浸透。
说是房间,实际上这里的二层是个小阁楼,堪堪只能摆下一张书桌和单人床。一扇简陋的铁质小门通向外面的露台。没有空调,这里面就犹如一个高温蒸笼,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余点语洗了把脸,翻找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衣物,只能找出昨天的那套初中校服。
上面还绣着【c城一中初中部国际艺术班】几个字,余点语看着已经洗得有些发白的裙角,睫毛微动。
洗过了,但拿出来的时候好像还能闻到丁点酒味和烟味。
那个女人没说完的话分明是觉得自己年纪小就出来做不正当的事余点语垂眸,掩下稍纵即逝的恼怒,将脑海中模糊的念想拂去。
她去楼下冲了个凉,客厅的空调已经被关了。
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头发擦干,周东星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我要吃!现在就要吃,要吃冰的!
门一开,冷气倾泻而出。姚淑心从钱包里捏出一张十块钱的钞票给余点语,去,给你弟弟买块冰西瓜,再带两瓶酱油回来。
余点语瞥见厨房的砧板上,还有被咬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