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恒答道:“我知道,上头留下了你的亲笔批注。”
太子泷为姜恒斟了茶,又让厨房准备参汤,界圭则在外头关上了门。
“哥哥呢?”太子泷说。
“陪嫂子吧,”姜恒笑道,“准嫂子。”
“他决定了?”太子泷又问。
“他有选择的余地么?”姜恒笑道,“咱俩一起逼他,他不娶也得娶。”
夜雨灯辉,耿曙走进姬霜寝殿,姬霜以一天的时间,重新布置了她的寝殿,这间卧房,即将成为他们的婚房。
“我不该在这种时候来,”耿曙道,“于礼不合。”
“坐罢。”姬霜听出了耿曙的暗示,婚事势在必然,随口道,“我就是天家,就是天下的‘礼’,杀了这么多人,杀得血流成河,什么时候又讲过天子王道?大争之世,早已礼崩乐坏,这个时候,你还拘起礼节来了?”
耿曙本想告诉她不是这样,哪怕过去的数年里雍国发起了连场大战,却终究遵循着既定的轨迹,曾经汁琮陷入疯狂,令其脱轨而去,但他们用尽全力,依旧把这辆战车扳回来了。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姬霜的双眼,走到一旁坐下。
“说罢,”耿曙道,“想说什么?”
姬霜沉吟不语,思考片刻,而后道:“姜恒的打算,我很清楚。”
“连我都不知道,”耿曙说,“你倒是比我清楚。”
侍女奉上茶,耿曙却没有喝,经历赵灵之事后,他比从前更谨慎了。
姬霜说:“他无非想让五国消弭边界,族与族以互融之举,代替一战定天下。”
“也许罢,”耿曙答道,“这要问他去,我不管,我只会打仗,也只能打仗。”
“想让代国支持你们,”姬霜说,“咱们的婚事便至关重要。”
耿曙没有回答,注视着屏风,姬霜的侧脸映在屏风上。
“不过今天我叫你来,不是与你说这个的。”姬霜又淡淡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你在两年前便有所疑惑之事。”
耿曙手里挟着玉玦,五指连着微动,就像拨弦一般,玉玦从他的拇指转到中指,再从中指转到无名指,转到尾指,最后伴随着耀眼的反光,回到拇指间。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手掌很大,指节也很有力,习惯握剑的手做出翻转玉玦的动作,看得人赏心悦目。
“两年前,”姬霜说,“你是不是很疑惑,究竟是谁,将你们兄弟俩身世告诉我的?”
耿曙说道:“这些年来,我早已有了答案,不过你愿意亲口说,我仍然愿意听听。”
“你是不是以为是赵灵?”姬霜嘴角浮现出讽刺的笑容,答道,“不,是汁琮。”
耿曙动作一顿,当初他就往这个方向猜过,只是无从确认。
太子泷寝殿中,姜恒折上书卷。
“你们因为这桩婚事吵架了?”太子泷忽然问道。
他也不知道为何,与姜恒独处时总是觉得很轻松,姜恒比家人更像家人,比起耿曙,太子泷感觉姜恒更像他的兄弟,虽然两人是表亲,却总是很默契。
“你看出来了。”姜恒笑了笑,说。
“跟在父王身边,”太子泷说,“总习惯看他的眼色,哥哥有时就像父王一般,这还是能察觉到的。”
姜恒说:“有一点,却不全因此事。”
太子泷说:“那么他想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呢?”
这个问题姜恒实在无法回答,尤其在太子泷面前。
但过了一会儿,太子泷没有得到回答,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我们如果与代国开战,能有多少把握?”
姜恒说:“如果代国不承认联议的话,只有战争一途。将有成千上万的百姓因此而死。”
太子泷叹了口气,苦笑道:“有时候我总在想,如果我生在一个寻常百姓家,父王不需四处征战,是不是我这一生,能过得快活点儿。”
“我也以为我生在寻常百姓家。”姜恒笑了笑,又道,“可是你看,结果呢?没有侥幸,战乱之中,该失去的一样会失去,只会比现在更糟。”
“你是为了哥来的。”太子泷说,“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雍国,不喜欢父王,父王也不喜欢你。”
姜恒清楚太子泷一定看得出来,哪怕他看不出自己每次顶撞汁琮的怒火,也能从汁琮待他的态度察知一二,最后汁琮甚至丧心病狂,撕破脸将他划入“叛臣”行列,太子泷已明白到父亲与姜恒,早已势同水火。
“可我很喜欢你,”太子泷说,“你没有私心。”
“有的,”姜恒笑道,“是人都有私心,我当然也有,我唯一的私心,就是咱们的哥哥。否则当年又怎么会因为他,来到雍国?”
“是啊。”太子泷叹了声,点了点头,忽然又轻轻地问:“为什么?恒儿,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姜恒倏然静了。
太子泷道:“那些日子里,哥与父王之间,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