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少年心性,非但不认为这是考验,还有种趁机溜出去玩的兴奋感。
“汁淼会陪他去,”汁绫朝母亲说,“不用担心,他俩互相照顾惯了。汁淼,别光顾着玩,你还有事要做。”
“我会记得。”耿曙答道,他肩负着另一个任务——他须得在嵩县征兵,尽快为大雍远征招募起一支五万的军队,这些人从哪儿来,眼下还是个问题。
太子泷非常舍不得姜恒,他的到来,好不容易让东宫有了努力的方向,变法更是姜恒一力亲手促成,这就要走了?虽然他很清楚这是雍国迈向必经之路的过程,却总觉得暗地里正在发生什么,是他无力阻止的。
父亲总不太喜欢姜恒,从未当着外人的面予以他褒扬。当东宫听到姜恒要去作质之时,竟表现出了不易察觉的兴奋,哪怕那兴奋以“敬仰”“尊敬”来掩盖,太子泷却依旧感觉到了。
“该带的,我让他们都给你带上,”太子泷只能做到这点了,他很明白姜恒是替他去当质子的,说,“有什么缺的,你派风羽捎个信回来就行。”
姜恒笑道:“不会缺的,开春以后,雍、郢便要建立商路,到时什么都有,殿下不必担心了。”
姜太后悠然道:“本想派几个人跟着打点照顾,你又不让。”
“娘,”汁绫说,“他又不是去和亲出嫁。”
众人都笑了起来,姜太后对姜恒从最初的冷淡到现如今,已温和了不少,说道:“怕就怕在江都,被哪个王女看上了,也说不好。”
“我会看着他的,”耿曙说,“王祖母放心。”
“你自己也是成亲的年纪了。”汁琮对此事依旧耿耿于怀,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耿曙仿佛从来就没听话过,下次还得让姜太后亲自指定。
众人在这一天表面上其乐融融,姜恒有了久违的“家”的感觉,不禁又想起母亲来,表情有些难过,若她还在,该有多好?
姜太后只以为他累了,于是吩咐他回去尽早歇下。
“这婚事,总得给耿渊个交代,”汁琮私下朝母亲说,“都老大不小了。汁淼开春二十一,姜恒开春也十九岁了。”
姜太后最近总是心不在焉,闻言淡淡道:“我都给他俩看好了,王上不用担心。古人有言‘蛮夷未灭,何以成家?’晚个几年,无伤大雅。”
汁琮听见母亲已有了合适的人选,便不再操心,接下来的一年,将是至关重要的一年,开春后雍国将召集五国联会,并正式加入到角逐中原大统的棋局中。亲儿子与耿曙的婚事,对他来说,都是极有用的棋子。
在杀掉姜恒之前,汁琮还是想为他谈一门亲事的,联姻非常有用,哪怕他一两年后便会命丧南方,他仍想榨取他的最后一分价值。同时内心深处仍有着朝兄长赎罪的念头——我杀了你,又杀了你儿子,但完全可以给你儿子留个后,权当补偿。
这很合理。
红绳穗
数日后, 冬至来到,这是雍地最为隆重的节日,也是雍国的年。
全城银装素裹, 从战争的伤口中勉强平复过来, 百姓压下了对亲人死亡的哀思, 强颜欢笑,开始庆祝一年中白天最短的这一天。
姜恒对即将到来的质子生活倒不如何关心,最重要的仍然是变法, 他加快了审议的速度,一定要在冬至次日把所有的政务全部交卸完,忙得不可开交。直到节前的最后一夜, 他才把所有的案卷全部整理完毕,共一千一百二十六卷。
“父王看到这些, ”耿曙如是说,“一定会恨死你的。”
“他不会看, ”姜恒说,“本来也不是给他看的。”
太子泷看着案前的变法宗卷,整个东宫集合,站在堆在御案上的卷轴前。
姜恒提议道:“法令一定比人活得久,咱们朝它拜一拜罢?”
曾嵘等人都笑了起来,于是太子泷牵头,率领东宫诸谋臣,跪下, 朝这一千一百二十六卷文书拜了三拜。
接着, 姜恒又抬手, 与曾嵘击掌, 数月里他与这名东宫首席合作的时间最长, 争论也最多,但他感受到了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对未来的信念与决心。而最让他高兴的是,东宫每一个人都非常地年轻,这代表着,他们有比四国更为蓬勃的朝气。
“剩下的事,就都交给你了。”姜恒知道监督法令的实施也大非易事。
“放心罢,在南方照顾好自己。”曾嵘说。
接着,众人又朝姜恒鞠躬,姜恒看着这些人、这些文书,有种如释重负感。
耿曙交卸了所有的军务,也松了口气,进得东宫来,朝姜恒扬眉示意:你们在做什么?
“完成了!”姜恒笑道,“出门玩去喽!”
今天他要好好逛一逛雍都,当即一个飞扑,骑在耿曙背上,耿曙见好不容易有机会,当即抱着他跑了。
“哥!”太子泷忙追出去,喊道,“我也与你们去!”
耿曙头也不回,说:“你今天事儿多得很,不能去玩!”
冬至日天一亮,王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