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兵怎么办?治军怎么办?战术怎么办?”姜恒难以置信道,“不用提前准备吗?胜者先胜而后求战,败者先战而后求胜。兵家怎么说的,都忘光了?”
耿曙又陷入了倔强的沉默,姜恒耐心道:“界圭会保护我。这半年,我必须去,否则不好好做功课,来日怎么治国?”
姜恒已经将时间大幅度缩短了,按他的计划,走遍任何一国,要深入民间,都需至少三年。但眼下时间不等人,不因耿曙,只因雍国面临的危机实在太多了,看似十分强大,实则内忧外患,随时将遭遇灭顶之灾。
姜恒抱了下耿曙,说:“哥,我走了。”
耿曙又寸步不离地跟在姜恒身后,看那模样,显然是劝不离的。
姜恒板着脸,走出宫门,忽见不远处站着一人,手里也拄着一把手杖,那人两鬓染霜,身着朝服,五旬开外,双目神采奕奕,带着智慧的狡黠之光。
“游历去了?”那人打量姜恒,笑道。
姜恒不知此人是谁,望向耿曙,耿曙则抱拳道:“管相。”
“管魏大人。”姜恒知道这一定就是那位闻名中原的大雍丞相了。
“姜太史,”管魏笑道,“路上有什么吩咐,派人往朝中传个信。”
“自当如此。”姜恒说。
管魏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赏之意,缘因雍国国土地广人稀,又大多是苦荒之地,出外游历的世家子弟不是没有,却局限于雍国六城,姜恒是唯一一个,愿意亲自去丈量这土地的外来者。
管魏又道:“王子殿下,不必依依不舍,再过数日,风戎军团便当往北方练兵了,风戎人追逐水草而去,想必你们不多时便能见面。”
耿曙忽然心中一动,问:“当真?”
管魏说:“在您归朝之前,陛下便有此打算。”
姜恒闻言猜到,汁琮要重整军队编制,耿曙应当会被委以重任了,届时集结风戎人的军队后,想必他也要离开落雁城北上,说不定能碰面。
管魏的到来,简直救了姜恒的性命。
于是姜恒朝他说:“你看,这不是正好么?”
耿曙终于接受了这必然的暂时分别,想了想,说:“行吧。”
接着,耿曙朝王宫的方向打了个唿哨,过得良久,海东青扑打翅膀,朝他们飞来。
“把风羽带上,”耿曙说,“我要知道你到了何处,每天都必须给我送信。”
“你要累死它了!”姜恒哭笑不得道,“五天。”
“三天,”耿曙道,“不能再少了。”
姜恒妥协了,又见界圭牵着两匹马,等待在宫外。
“走了。”姜恒眼眶忽然有点湿润,耿曙则不发一语,直到姜恒翻身上马,才说:
“恒儿,我想你。”
姜恒回头看了眼,朝耿曙伤感地笑了笑,界圭沉默不语。出得落雁城去时,姜恒再回头,耿曙依旧站在城墙高处,远远地看着,直到两人成为天边的小黑点。
催命符
桃花殿内, 汁琮依旧看着金玺出神,姜太后、武英公主传看了一轮,姜太后说:“我见过盖了金玺的王旨, 却也是五十年前, 刚嫁给你爹那时的事。”
汁琮说:“是, 母后,王旨已有五十年, 未曾发到塞北来。”
管魏说:“终于找到了?”
汁琮抬眼,扬眉,说:“大雍的天命, 尽在于此。他走了?”
管魏放下手杖, 在一旁坐下, 说:“走了。陛下, 老臣记得,十八年前,先王尚在时, 便有意立下这个规矩。”
汁绫说:“那会儿塞北处处是敌人,怎么游历?一个不留神,就要被抓起来, 准备赎金去换人。”
管魏笑道:“也是,若非汁淼殿下征服各胡, 此议也不现实。如今倒是个很好的时候。”
汁琮心知肚明,十八年前,汁琅还活着的时候, 就要求朝中年轻官员在上任前, 必须展开为期一年的历练,靠自己双脚, 走遍雍国全境,去了解民生,以及百姓的疾苦。
限于当时的条件,这条官员考核的办法,迟迟没有推行,阻力与干扰实在太多了。文臣需要游历,武将去不去?官员去了,王族去不去?王子去了,太子去不去?太子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出宫的,万一落在胡人手里,得怎么办?
汁琮想了想,说:“管卿所言不错,拟章程罢,但须得一步一步来,不可操之过急。我大雍子弟,胆量一定是有的,总不能连中原前来的一名年轻士人也比不过。”
管魏笑道:“正是如此。”
三月末,塞北草长莺飞,姜恒与界圭纵马离开雍都落雁城,一路北上,海东青在天空中盘旋,若即若离。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正是北方最大的部落——风戎。
姜恒所骑策的,乃是王宫千里马,日行四百里地,三天便可纵横塞北上千里路。从小到大,他便生于南方,长于南方,看见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与苔地、万年不融的雪山、犹如宝石的湖泊时,只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