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零件松了,戚辰没扳手,捣鼓了一阵,掏出手机打电话。
逢冬站在一边等。
过了十几分钟,陈北炙来了。
他身上的骑行服没换,火红的,身上一股散漫又嚣张的劲儿,摘头盔时,偏头往逢冬这边看了一眼。
逢冬的视线跟他撞个正着,那道目光直勾勾的,她的手指蜷了一下,垂下眼,身子轻微地转向他的方向。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陈北炙把扳手往戚辰的方向一丢,顺便损他:“车还没你行。”
戚辰冲他竖中指。
陈北炙压根没看,往旁边的长椅一坐,手肘支在膝上,一副懒痞样。
他坐的位置跟逢冬之间隔了半条手臂的距离。
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微凸的后颈骨,眼底的倦懒和痞气。
逢冬戴着手套,手套尖有个绒球,她揉着那个球,觉得掌心微痒。
很快她把视线收回来了,开始思考今天的事,从早上没找到错处的数学题,一直到傍晚的办公室,李智老奸巨猾绵里藏针的话。
她再抬头的时候,陈北炙也正好抬眼,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错,都没什么起伏,他站起来,侧了下头,示意她上车。
他一向对戚辰的效率没什么耐心。
剩下的那帮狐朋狗友也没有,逢冬算是陈北炙见过的第一个对戚辰有耐心的,大冬天的安安静静等了四十多分钟。
他又觉得这姑娘有意思。
逢冬走过去,还犹豫着该不该等戚辰,陈北炙把头盔递过来。
“戴上。”
逢冬下意识接了头盔,说了句谢谢,陈北炙转身,脚尖在地上轻点两下,插钥匙发动车。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散漫劲,逢冬戴头盔时才发现,她在不自觉地按照他的方向走。
陈北炙这个人就是这样,他想做的事,他想坑的人,就没有干不成的,属于那种他闷声不响把人卖了,人还开开心心帮着他数钱。
车冲出去时,逢冬抬起眼,看见他颈骨上的一粒黑痣。
在一个很不容易发现的位置,只有从这个角度才看得清。
车骑得快,逢冬回过神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她的手一开始抓着旁侧的横杠,后来晃得厉害,一只手抓住陈北炙的骑行服,刚抓稳又一阵猛颠,她的耳边都是呼啸风声,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死死抱着陈北炙的腰。
结实漂亮的腰线下,是野蛮生长的骨骼,滚烫。
逢冬的手那么放着,人懵了。
“快吗?”他突然问。
逢冬的脸色有点白,摇头。
像是在较什么莫名其妙的劲。
连她自己都说不明白。
陈北炙的舌尖抵着上颚,低笑,然后拧车把加速。
逢冬的嗓子被冬日的风割得生疼。
十分钟后,摩托停在她家门口。
逢冬胸腔的空气都快要挤干净了,一边顺气,一边觉得傍晚的闷意散了。
“蛇打七寸。”
逢冬抬起头,陈北炙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他的身上还带着那股懒散劲,掌心捞着盒压片糖,拇指曲起,顶开盖,侧头,示意她伸手。
逢冬摘了手套,手套里暖和,外边冷得不行,她的手指很快僵了,热意都集中在掌心的一小块,铝盒贴上来,晃一下,压片糖掉在掌心。
橘红的灯光穿过她的黑色长发,顺着围巾滑下来。
陈北炙接着说:“沈暖的主意没什么用。”
逢冬的眼睛张大了一点,陈北炙不止看见她找李智的事,连沈暖私下给她发过消息,让她找李智都猜到了。
她几乎可以肯定,他起码憋了四五个邪坏的法子。
然而这个话题没能继续下去。
戚辰总算姗姗来迟地追上来,逢冬往后撤了一步,抬头时发现陈北炙也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戚辰的车把上挂了个透明塑料袋,刚从路边的便利店买的,挺大一兜,准备待会儿带基地去。
他从车上下来朝逢冬这边走:“对不住啊,让你等那么半天,刚应该先叫辆车。”
陈北炙的手插着裤袋,闲闲在一边站着,中途睨了一眼那个袋子,从里边捞了罐热奶茶出来,食指压着拉环,用劲,咔哒一声。
拧完从后边递逢冬,手指按在罐身上,等着她拿稳,松手。
逢冬的手指冻得有点红,多了这么罐奶茶,立刻有了点热乎气。
她的余光往后看,陈北炙拎着罐冰汽水,慢悠悠地开,戚辰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看见陈北炙手里的汽水,想起要照顾姑娘,从兜里拿了罐新的汽水出来,一低头,看见逢冬手里已经有奶茶了。
天挺晚了,逢冬道了谢,转身往楼上走。
黑色长发顺着红格围巾垂下来,发尾在冬夜的风里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