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空气里满是消毒药水的气味,还有金属器材散出的低温冷冰。
头顶一盏白晃晃的大灯照射在她雪白的脸上,映照出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
女人就这么怔怔呆看着那盏白灯,不知道身边有多少人来来往往,只感觉到那个最后的时刻越来越近。
她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和死亡如此接近。
她颤着手,抚摸上自己的胸口,感觉到她的心脏仍在底下有力地跳动。
那么坚强,那么活泼,那么的想要永远这样舞动下去。
对不起。
她只能默念着这句话,强忍着喉咙里的呜咽闭上眼,任由晶莹的水珠从眼角滑落。
「开始麻醉吧。」
医生冷漠的声音发出,旁边的护士无情地抓住她的手,一把从她胸口扯开。
她的手不能自控,皮肤贴在冰冷的金属面上,再也感受不到那一下一下的撞击,彷彿它已经提早停止跳动。
麻醉科医生给她戴上面罩,冷冰的塑胶紧贴着她的脸,陌生刺痛的气味撞入鼻腔。
医生温柔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不用怕,好好睡一觉,很快就会醒来了。」
眼角的泪此时更是不受控地加速掉落。
因为这一觉,她不会醒来了。
思绪渐渐变得模糊,那盏白灯越来越浅,落入了无尽的黑暗。
眼前很多脸孔一闪而过。
捨不得她受半点伤的爸爸、妈妈,还有从小就很疼爱她,把她牢牢护在身后的哥哥。
她知道,要是他们知道她做了这件事,一定会哭得比谁都要伤心。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必须这么做。
只有这么做,他们才能解脱,获得自由。
「我求你了。」
「你自己选吧。」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影像,是那个她愿意献上生命,让他从此不再痛苦,能永远快乐下去的男人??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再恨她??
「宋雪迎!」
≈lt;半年前≈gt;
深灰色的主人房里,午后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床前背对着窗户的女人身上,晒得她身上的雏菊连衣裙格外灿烂耀眼。
女人将钢面的大行李箱在床褥上敞开,小心地把刚才她摺好的衬衫和西装裤放进去,最后再配上相衬的领带,一套套衣服就这样收拾妥当了。
叩叩!
「宋小姐。」
女人抬头,原来是管家元婶。她笑说,「元婶,怎么了吗?」
「阮秘书刚打电话来,说少爷已经在路上了。」
「这么快吗!」女人一惊,赶紧回身继续把东西收进行李箱,「元婶你先帮我把水烧开,我这边收拾好就马上下去!」
「宋小姐??」元婶欲言又止。
女人一怔,「怎么了吗?」
「那个??阮秘书说少爷要赶飞机,回来换身衣服就??」元婶不忍心把话说完。
但女人已经听明白了。
男人不会留下来吃饭了。
她没有了表情,嗓音浅薄,「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女人似是习以为常,低着头继续收拾。
元婶看着女人强忍失落的模样,不禁心疼这顾家的准少奶奶还真是命苦。
她自己也不过早上才刚下飞机,就急匆匆跑回来给他收拾行李,还怕他吃不惯国外的食物,特地自己搓麵糰,想给他弄碗热呼呼的麵送行。
一心想要给心爱的男人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偏偏总是换来这样的孤独寂寞。
元婶不禁摇头叹气。
明明她也是个受尽宠爱的名门千金,却在这里事事亲力亲为,把这家出名挑剔的少爷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们家少爷怎么就这么不知福。
顾家少爷进门时,元婶已经在门前等着,旁边扶着男人的行李箱。
男人一身冷意,脸色沉如深海,厌烦地扯着领带。
「少爷。」元婶把行李箱交给跟在男人身后的秘书。
他冷锐的目光扫视了一圈,「那女人呢?」
元婶小心地说,「宋小姐在厨房里,预备吃的给少爷??」
「让她上来。」
男人冷酷丢下一句,散发浑身寒气大步上楼。
等男人没入转角,元婶小声询问阮秘书,「少爷今天心情很不好吗?」
秘书阮勛脸有难色,「我也不知道,早上开完会之后总裁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可能是通宵工作的缘故??」
元婶看着匆匆从厨房里小跑步出来,急急跑上楼梯的女人,不禁摇了摇头。
也就宋家大小姐这么好脾气的女生,才能受得住顾家大少爷的坏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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